她想要蘇瀝。以男人慣用的最直接粗暴的方式,要蘇瀝。
見蘇瀝慢慢趴倒在桌上,蕭梓慢慢起身,所有的動作像是被刻意放緩,好叫人認認真真品嚐這磨人的時光。
她架起蘇瀝,到底還是有些吃力。稍一低頭,她看了眼蘇瀝纖細的脖頸,作為個男孩子,他還是太瘦了,太瘦了。最初得知蘇瀝要歸國的時候,蕭梓可是熬了兩個通宵準備了一本食譜,勢要把他養得白白胖胖。那樣的時刻,蕭梓打心裏認為,這往後的日子,蘇瀝和蕭梓這兩個名字糾纏相伴,最終烙在那燙金請柬上的。可是,認為隻是自己的認為,現實才是大家的現實。
床單是新換上的,是蘇瀝喜歡的藍色,深深淺淺的格子縱橫相交。將蘇瀝放下之後,蕭梓踱到窗前為自己點了一支煙。不是第一次抽煙了,一開始隻是為了感受一下所謂的消費寂寞,可真的抽上之後,除了難以抑製地本能拒絕以外,也隻有這份拒絕而已。所以,為什麼還要進行這樣的行為呢?蕭梓搖搖頭,眼角綴了淚花。
屋外的夜色是霧茫茫的黑,見不到星點的星光。前麵樓尚殘留幾盞亮著的燈,樓前一層高的樹在燈下拉長了影子。道上十分空寂,是那種扒著窗子探著腦袋搜尋都尋不到一個人的空寂,是現在站到樓頂大喊“我不想活了”都湊不出人來圍觀的空寂。蕭梓覺得,有一種空而冷的知覺從心底鑽出來,一點一點蠶食著自己,將自己吞沒。她盯著斜前方,飄窗上的手機,若有所思。
“林澤翊,我要送你個禮物。”
掛斷電話,蕭梓一件件撿起自己褪去的衣物,在這樣暖氣充足的空間裏,赤身立在房間裏都不會覺得冷呢。
可真是一出鬧劇。
時針走到12,林澤翊按響了蕭梓家的門鈴。還是那樣意氣風發的模樣,倒是少了少年時的飛揚跋扈,也少了蘇瀝走時的頹然,如今的林澤翊已經完全是個男人了呀。顯然,蕭梓為這樣的發現而輕笑時,林澤翊更多的是一臉莫名。
“禮物在房間裏。”食指輕點,林澤翊曾經的頹然此刻被蕭梓臨摹得極致。
稍有遲疑,林澤翊挑起那一雙被任姐修剪得極為瀟灑的眉毛,“是阿瀝?”得到蕭梓的認同後,林澤翊立刻彎起眉眼,“你們呐,怎麼都喜歡做這樣的事情。嘿嘿,不過還是,謝啦!”然後是刻不容緩地前進。
“林澤翊,”蕭梓啟唇。問題本身已經是落了懸崖盡頭的無用,可是,放在誰那裏,都會叫人不甘心啊。不甘心,所以想要說出口,縱然讓故事走到結局。嗬,這故事裏哪裏還有我呢。絕望之後,蕭梓已然有了視死如歸的意思。“高二放暑假前,你對我表白過。”這是一句無力的陳述。陳述早在好多好多年前,有一個叫做林澤翊的小小少年,向一個叫做蕭梓的小小少女表白了的情節。這情節每年每日都在發生,不過是換了主角,換了地點。
“我記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林澤翊心下這蕭梓莫不是這麼多年還惦記自己?哎,自己可真是魅力無限。“可你也知道,我現在……”
“你為什麼不繼續喜歡呢?”並未打算聆聽林澤翊的心路曆程,蕭梓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質問。為什麼你不繼續喜歡我?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又可以和蘇瀝在一起了呢?為什麼呢?在林澤翊想出更好的答案之前,蕭梓起身拿了手包,“林澤翊,你欠我一個男朋友。”踩著高跟鞋,吧嗒吧嗒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側過身來,揚著眉,像林澤翊那般的意氣風發,“我喜歡的是蘇瀝。”
“砰”
門被關上。屋子裏陷入一片空寂。
立在臥室門口的林澤翊扯起嘴角,笑出好看的樣子。
有人喝酒之後會站在餐桌上唱歌,一個人營造出群魔亂舞的氛圍,有人喝酒之後會絮絮叨叨,從盤古開天辟地說到習大大彭媽媽,而蘇瀝,白天裏那樣一個溫柔文靜的男孩子,喝了酒之後依然是溫柔文靜地,睡覺。是的,喝醉了的蘇瀝一如他清醒時那般沒有殺傷力,頂多是在床上展現一下各式各樣的睡姿,然後將床單蹂躪得滿滿都是褶,咳,這是一個溫柔文靜的男孩子最不溫柔的時刻了。
進門的時候林澤翊見到的正是一條胳膊展開,令一條胳膊疊在其上,兩條腿卻是完全張開的蘇瀝。被子大半落在地上,隻有依稀一個角遮掩在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