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六兒小臉刷白,眼睛緊閉,小嘴微張……
“六兒!”蘇老伴一下子撲了上去,“寶貝,你這是怎麼了。啊,六兒,娘的好孩子。”
“六兒。”蘇成渝竄起來了,一把拉開老伴,用手在六兒的鼻息上停了下,壞了,沒氣了。
“六兒怎麼了?”蘇成渝吼著,看著猛兒。
“爹,吃花生米……”猛兒也嚇得小臉發青。
原來,蘇成渝和老伴在說剛才的見聞,一個說的起勁,繪聲繪色;一個聽的入迷,津津有味。
兩口子一時沒工夫注意倆孩子。
倆孩子也沒閑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互相逗著吃那碟子椒鹽花生米……
“哎,快,快找人。快,快找人來救命啊。”
“他爹,他爹,找誰來啊。”聽老伴這麼一說,蘇成渝一拍腦門子,抱起六兒就往樓下衝。
蘇老伴跟了下來,猛兒也緊緊跟在後麵。
蘇老爺子飛奔起來,一邊衝著周圍的人嚷嚷著,“閃開快閃開。”
“讓讓各位。”蘇老伴也叫嚷著。
“他爹,他爹這是去哪啊。跟不上你啊。”蘇老伴眼淚剛才就下來了,現在更是稀裏嘩啦的,跑了幾步就呼哧帶喘的。
倆人本來成親就晚,加上三十多了才得了這個孩子,疼的不得了。
剛才這孩子還活蹦亂跳的,這怎麼說話工夫就咽氣了。
“同濟藥鋪。”出了慶豐齋,蘇老爺子早就甩開那娘倆,大步流星地跑出去幾丈開外了。
“今天初一,人家那,那沒大夫坐堂。”蘇老伴使盡渾身力氣喊了句。
蘇猛兒也大叫:“爹回來,別跑了。”
“啊。”蘇成渝急急停了腳,不由得往後倒退了幾步。
他隻覺得一陣揪心的痛,有塊巨石悶在胸口,身子一側歪,差點一頭摔倒在地。
兵荒馬亂的,光景又不好,連大夫都見少,這附近就同濟藥鋪常年有大夫坐堂。
好容易有點希望了,還破滅了。
這個漢子開始怒吼了,“我閨女,怎麼辦啊,死了。要死了。”說著說著眼睛瞪的老大,熱淚滾滾而下。
飯館和路上的人一看,都知道準是出什麼事了,紛紛要圍過來,想看看熱鬧。
“對了,他爹,剛才那廟門口有個算命的,說還會治病哪,要不咱們去試試。”蘇老伴緊跑了幾步,可追上老頭子了,竄得比兔子還快。
“狗屁,又是騙子吧,江湖術士……真的?”
蘇成渝一想,現在隻能病急亂投醫了,何況還沒有醫了,聽天由命?
我就不信我家六兒已經命歸西天了。
“我騙你幹嘛,今天我走到門口,那老道非要給我算一卦,還給了這個,要了五個錢。”
蘇老伴從袖口裏顫顫微微的掏出了一個琉璃掛墜。
隻見那掛墜一頭由絳紫色的絲線編織,上麵有十來顆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子。
它們分布在一個紫色的琉璃圓盤上,仿佛天上的星鬥閃耀,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異常奪目。
蘇成渝一瞧眼前一亮,這東西不是俗物,莫非真是高人,來不及琢磨了,去吧。
今天發生的事兒全都那麼邪門,索性豁出去了。
於是抱著六兒一轉頭又往廟的方向奔去了。
六兒此時已經氣息全無了,在爹溫暖的懷抱裏,渾身冰涼涼的。
她的臉蛋上是星星點點的水珠,胸前的衣襟也浸濕了一片,那是老爹悲傷而滾燙的淚水。
她的小腦袋被劇烈的奔跑震得一晃一晃的,兩條小腿耷拉著,鞋子也甩掉了一隻。
這亂世,風和日麗的一天,隱在這尚且安寧的小鎮,能夠和爹娘哥哥出來遊玩,這本應是多麼幸福的一天。
難道說,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這一天就要變成她的忌日。
此刻,陽光分外的刺眼,照著她蒼白的小臉。
六兒最喜歡太陽了,小時候,她總說自己和太陽一樣亮,是天空中最耀眼的星星。
難道這顆星星就要隕落,像所有流星一樣即將劃過生命的星空……
三個淚人兒,蘇成渝,蘇猛兒,蘇老伴瘋了似地衝向廟裏。
蘇猛兒哭的泣不成聲,小腿緊倒騰跟著爹跑。
他心想,真混球,自己幹嘛要說那句“小心把你噎死。”
這個小妹妹雖然平時總和他鬥嘴,又占盡了爹娘的寵愛。
但是,她是那麼的可愛,那麼的純真,平時吃什麼好的,用什麼好的,都先想到自己。
娘平時老和猛兒說,你和你妹妹開玩笑鬥嘴,怎麼鬧都行,我都不管,就兩點:一不許動手,二不許提死字。
千不該,萬不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