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把寶麟放在杜慶華懷裏,把卷成一卷的葦席搬到土炕上鋪好。又在席子上麵鋪了炕麵大的粗布,然後把被褥鋪好,又把衣裳包裹打開把碗筷盆取出來放到灶間的台子上。
桂枝把衣裳包裹包好在炕邊靠著牆放好,看著杜慶華微微笑了笑。
杜慶華拂了拂捋桂枝落了灰塵的鬢角,歎了口氣:“桂枝,嫁進了杜家,委屈你了。”
桂枝從杜慶華懷裏抱過睡著了的寶麟放到被褥上,轉過身看著杜慶華:“夫妻之間,還說什麼委屈不委屈。”
杜慶華心裏慶幸娶了桂枝這樣溫柔又不潑辣的媳婦:“以後就好了,雖然我們日子過得清苦忙碌些,但好在清靜。你也不用做那麼多的活了。你放心,等開春兒了我早點去鬆地,一準兒的不用你下地幹活。咱們這一畝半的地,收成雖然不多,但我再去打了葦子編點兒筐籠席子,推到鎮上去賣,也能賺幾個錢,如此就能貼補收成不足的口糧了。還能攢下給閨女看病的錢。”
一提到寶麟,兩個人又壓著聲音哭了一回。
杜慶華到底是男人,再難過也要挺過來,他伸手給桂枝擦眼淚:“別難過,回春堂的大夫不是說了麼,閨女身上沒有病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好了呢。咱們好好照顧她,就算不好,也好好把閨女養大,教她識字,有了學識就填補不足了。”
桂枝點點頭,把寶麟往炕裏麵挪了挪。
杜慶華去三上砍了幾棵樹,鋸了木頭做了兩扇院門,樹枝截成一段段垛在牆角,等水分幹了就可以當柴用了。
杜慶華閑暇時候還讀讀書,想著等寶麟的病好了,他就去考秀才,沒有兒子也沒關係,自己有了功名,未來的親家也會看重寶麟的。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盡管杜慶華和桂枝拚了命的做事賺錢,買了無數的藥,家裏的藥罐子都不知道熬破了多少個,寶麟還是沒有會說話。
寶麟不但不會說話,好像隨著年齡的增長,頭腦卻愈加後退了。小時候尚能和大人表示自己的意思,現在倒好,從早到晚都不換個表情,一直愣愣的。
但杜慶華還是沒死心,三五個月的帶著寶麟去鎮上回春堂去一趟,每天睡前還教寶麟習字,盡管寶麟的字寫的和鬼畫符差不了什麼。
寶麟八歲那年,杜慶華去葦塘打葦子時候被蛇咬到了腳踝,雖然救了過來,但本就憂勞的身子,經過這麼一折騰,就沒好起來。
到後來,杜慶華身體越來越破敗,全靠硬撐著,怕桂枝和寶麟沒了依仗。
回春堂的老大夫過世了,老大夫的兒子子承父業,接了父輩的囑托,給杜慶華送來了些寶麟的藥,還有布料和銀子。
杜慶華留下了藥和布料,卻讓老大夫的兒子把銀子帶回去:“賢弟,我這身體看著不好,可是還好著呢,銀子你帶回去,我是萬萬不能收的。這些年勞煩趙伯關照,不勝感激,怎能再讓賢弟破費啊。”
趙一峰說不過杜慶華,帶著銀子回去了。臨走,趙一峰囑咐杜慶華:“有什麼難處一定要讓人給我帶話,萬萬不可硬扛著。”杜慶華笑著應允了,讓桂枝出去送送趙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