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夥計走後,近禪才問:“大仙,怎麼了?”
公孫幃歎口氣道:“遇到同……同行啦!想不到他年……紀輕輕,手段倒是挺……挺高明。這回隻得認……認栽了!”
近禪還要再問,公孫幃忙用眼神製止,隨即低聲道:“什麼也別……別說,一會看我眼……色,趕緊走。”說罷,又假裝吃喝一陣,時不時四外望望。此時人又多了些,樓上座位已然坐滿,夥計正忙著招呼,似乎不曾留心他們二人。公孫幃見正是好機會,忙向近禪使個眼色,二人站起身來還未站穩,剛剛那夥計已然到了眼前,笑道:“二位客官吃好了?可是要結賬?”聲音比平時高了兩個調門,像是有意要讓樓上的人都聽到。
二人吃了一驚,險些又跌坐回去。公孫幃整整滿是汙泥的道袍,沉著臉道:“我說夥……夥計,你這是一直盯……盯著我啊?怕……我沒錢會賬怎的?”
那夥計仍是一臉賠笑,朗聲道:“呦,道爺,您說笑了不是,小的怎麼敢盯著您啊!隻是剛剛下樓的那位小哥千萬囑咐,讓小的好好服侍兩位,小的這才不敢怠慢!”其實那黑衣少年下樓時說的是,那道士有的是銀錢,就是愛開玩笑,當心吃完了不給錢。開店的自然不能這麼直說,便扯了個謊。
公孫幃還想大言壓人,什麼瞧不起出家人啊,什麼店大欺客啊,擰眉瞪眼說了不少狠話。那夥計先前還是滿麵賠笑,可越聽越不是滋味,心說這不就是不想付賬耍無賴嘛,當下叫來掌櫃的理論。掌櫃的聽了也是不依,直說夥計也沒什麼惡意,二位隻要交了飯錢就好。那少年點菜時還真是大方,淨撿店裏最貴的菜品上了一桌,遇到公孫幃二人又點了幾個,再加上那許多的酒,算算共是一十七兩,幾乎頂得一桌酒席了。公孫幃和近禪身上半兩銀子也沒有,哪裏付得出。
兩方吵吵嚷嚷,相持不下,四周酒客漸漸圍攏過來,連樓下的客人有的也上來看熱鬧。眾人都指指點點,紛紛都說那道人和小夥子要欠賬不給,太不應該。公孫幃那厚臉皮的功夫堪稱武林一絕,對眾人言語也不在意,隻想著如何才能混賴過去。近禪本就麵矮,幾時被人這般當眾羞辱。臉上再也掛不住,高聲道:“你們別吵了。我和這位道爺身上沒有錢,要不,你們打我一頓吧!”他心中想著自己有挨打不疼的功夫,讓他們打一頓也不是什麼大事。
公孫幃聞言一驚,正要分辯,那掌櫃的和夥計終於得了理,自然不容他分說。眾人有的便要動手,有的嚷著報官。
正在這時,樓梯口附近有一個粗壯陰沉的聲音喝道:“都別吵了!他們的飯錢,老子給了!”
眾人閃身循聲望去,樓梯口站定一個滿臉虯髯的大漢。隻見他大步走到二人桌前,從懷中掏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元寶遞給公孫幃。
公孫幃見有人願意替自己出頭,心中自是一百二十個歡喜。又見這人出手如此闊綽,心中盤算著這次逢凶化吉,如何還能多賺幾兩。那大漢卻道:“道爺,這錠元寶你拿去付賬,剩下的錢也都歸你。”公孫幃聞言正要高興,那大漢續道:“不過,你得把這個娃娃交給我。”說著用手一指遲近禪。
公孫幃心中不解,回頭看近禪,已是體如篩糠般抖個不停。那大漢公孫幃不認得,近禪如何會不認得,正是前些日擄了自己的羅敢!
公孫幃見近禪如此情狀,低聲問道:“他……是你的對……對頭?”
近禪點點頭,顫聲道:“他叫羅敢,是要抓我的壞人。他……他還要殺了我!”
公孫幃也是大吃一驚,看對麵這凶神惡煞的大漢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心中自然而然盤算起脫身的法子。正想著,羅敢衝他大吼道:“牛鼻子,你要替他出頭嗎?”說著,伸手往桌上一拍,那桌子上的杯盤碗盞被震了個粉碎,抬手處,赫然一個掌印嵌在桌上。
公孫幃看羅敢露了這麼一手,心下駭然。若讓自己將這杯盤震碎倒不是難事,可這桌子必然也不能瓦全。可羅敢這一下杯盤盡碎而隻留掌印,顯然功夫要遠高自己幾籌。自己一向是軟的欺負紮手的躲,當下賠了笑臉道:“壯士好……好功夫,在下佩……佩服!既然是二位的恩……恩怨,貧道不好插手,告……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