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風越刮越大,卷著樹上的新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男人滄桑的臉上糊著眼淚和血,他的哭聲沉悶壓抑,這是一個男人長久以來隱忍後的爆發,也許不那麼熱烈,卻飽含了對生活、對現實的無措也痛苦。
愛的人在自己麵前一點點死去而無能為力的痛苦,我也感同身受。
我搬來凳子讓他坐下,又為他調製了一杯鎮定情緒的花草茶。法國藍薰衣草在杯中飄了薄薄一層,因為還加了一點檸檬汁,透明玻璃杯中的液體漸轉為粉紅色。
男人的注意力被分散一些,他喝了幾口,情緒終於不那麼激動。
他抱著頭,慢慢講出所有實情。
他叫曹中華,今天是他三十七歲生日,但是這個生日過的並不那麼愉快,看著被病痛折磨的瘦削不堪的妻子,他心裏暗暗發狠,再想不出個法子,他不如幹脆跟老婆一起自殺!
但是他們死了,兒子怎麼辦?兒子才十歲,為了減輕家庭負擔,上下學路上撿破爛的兒子被同學罵是“小垃圾”,可兒子絲毫不介意同伴怎麼罵他,每天拖著滿滿一袋子垃圾去換錢。
連兒子都能這麼堅強,他更不能退縮。
隻是,從妻子患病到現在,已經耗去了太多金錢,他每天靠拉人力車的微薄收入,根本供不起那麼高的醫藥費。來錢最快的方法,也隻有搶了。
萬祈允難以置信的看他,“你妻子難道沒有醫保?”
“醫保?”曹中華冷冷笑了,“我們不是蒼雲市的居民,怎麼配有醫保。”
我按住萬祈允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多問。以他從小的生活環境來說,大概對民間疾苦真是不夠了解,就算有醫保,還有百分之幾十的醫藥費依舊需要自己掏腰包。
尿毒症這種病,隻能一天天砸錢,靠著錢拖延生命。
“該借的錢都借遍了,我連小區看門大娘都求過了,但是借了又能如何,眨眼功夫就花完了,根本經不住……”他說著抹了把眼淚,哽咽道:“那些借給我錢的人都是恩人,五年了,從沒讓還過……可我不能再問他們借了,這根本就是無底洞,借了隻會給別人家庭增加負擔,不如就讓我一個人去承擔,犯.罪就犯.罪,總不能讓老婆送死。”
“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大哥,你這樣做真的太草率。你為什麼不試著向一些慈善機構求助?”
“慈善機構?”曹中華一臉迷茫。
“對,慈善機構。其實咱們這個社會多的是好心人,隻是你沒找對求助的對象。這當然不怪你,其實很多人在麵對這種困境的時候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求幫助,”我看了萬祈允一眼,繼續道:“大哥,如果你信任我們,讓我們幫你解決困境。”
曹中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難道這世上真有不圖回報的好人……”
“不是不圖回報,我要你跟你家人都健康平安,也要你從此以後再不做任何違法犯罪的事情,這就是我要的回報。”
曹中華更加不可思議。
我笑了下,溫和的說:“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因為你會認為幫助你並不會給我帶來什麼好處。當然我也沒那麼多錢幫你妻子付醫藥費,我能做的是發動好心人為你義捐,咱們國家好歹也有十三、四億人口,就算沒人捐出一分錢來,那也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
這句話讓他變得有信心一些。
我看向萬祈允,“你願意跟我一起嗎?”
他唇角勾了勾,“你猜。”
“……這麼嚴肅的時刻,能不能認真點?”
“我願意這三個字應該是女人回答男人的吧?你這麼問我,我怎麼好意思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