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明明很想罵人,卻收斂著的模樣。將怒意壓在表層與內層之中,渾身透著寒氣,差不多直逼簌簌而下的大雪花。
宋依依不給自己任何心軟的機會,哧溜一下回房間鎖上了門,方覺一股暖意湧上來,驅散了寒意。
腦子裏回想著淩琛最後說的幾句話。
宋依依,其實你是害怕吧,害怕對我舊情難忘,害怕根本沒對我忘情。
宋依依不跟他口舌之爭,你越是搭腔,你越是與他較真,他便以為有了轉機,所以她的做法是最理智的。
西北這些地方,其實自然條件很惡劣,對於宋依依這種典型的江南水鄉女孩子,是住不慣大西北的,她流鼻血的症狀也有一段時間了,所以定居在這邊,她受不了。
輾轉反側,宋依依沒忍住,去窗口看了一眼,沒想到,淩琛現在在原地沒走,而且他的頭發上,雙肩上都覆著一層皚皚的白雪。
又是苦肉計?
現在的淩琛好像在重複她的犯賤,將姿態盡可能降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旅館前麵的空地上,他一動不動。
周圍很靜,隨著天氣的變暗,宋依依竟然可以聽清楚門口的任何風吹草動,包括她的團友們回來了,嘻嘻哈哈談笑風生,無憂無慮,聒噪與豔羨有時候一線之差。
就連有人經過她房間時,討論的問題,都一清二楚。
“門口那個男的一直站著幹嘛?”
“不知道,長得是帥,個子也高。不會是個傻子吧?”
“有可能,智商捉急。”
………
一小時過去了。
“天哪,那個人有病啊,雪那麼大得凍出病來!”
“別多管閑事,總不至於真的傻乎乎呆整個晚上吧。”
“聽說一會夜裏溫度還要低呢!”
“怎麼你心疼啊那一會倒下了,給人家打個110120?”
“別,我覺得他估計是求愛吧。女的挺心狠,都追到這份上……”
“……”
宋依依悶住頭,不想聽他們說什麼,但是窗口的雪越來越大,天黑,外麵的光線因為雪的銀白而明亮異常。
大朵大朵的下來要不了半夜就會積雪吧。
導遊交代過11點必須睡著,否則第二天是要生病的,地獄的差異,讓大部分人的抵抗力和免疫力都變得差了,沒有人能例外。
宋依依心裏未必比淩琛平靜泰然,電熱毯的熱仿佛戳破了她的皮膚,將一寸寸本就要生生的刨下來似的。
怎麼辦?
確實,陰影下的淩琛已經到達身體的極限與負荷。
有很多人來勸他,獨獨沒有她,宋依依。
女人狠起來,男人根本沒辦法想象。
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蠢事,明天最早班次的機票已經買好了,沒有選擇或者留下來的餘地,公司太長時間沒有總經理坐陣,蘇晨一個人終究是很難頂過去,有些東西他若是不親力親為,很難放心。
他對宋依依的情感太複雜了,喜歡是喜歡的吧,否則怎麼會衝動行事,但他又確實不甘心,很懷念當初變著法討好他呢?
他開始頭昏眼花,身體由不得自己控製了。
昏迷前,看到了一張臉,白得發光,他記得很清楚,是宋依依,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叫人心疼又懷念。
不過他還是沒能一鼓作氣的睜開。
再次醒來時,他已經敏感的聞到醫院的味道,身上的衣服沒少啊,簡陋的環境還是讓他微微皺眉。
是錯覺嗎?
宋依依怎麼會理他呢?
護士進來,看到他打著點滴的手亂動,立馬嚴厲嗬斥道。
破天荒,淩琛沒有責怪對方發脾氣之類。
“誰送我來的,誰報的警?”
“是一個女孩子,你女朋友吧,長得老好看。在你旁邊陪了很久,很擔心的樣子。”
淩琛整個人亢奮加緊張,出口沉著:“她現在在哪?”
“住院了。”
原來她身體不好,陪著陪著自個兒都不行了,倒在病床上,被同事發現,送到急診做了處理。
護士一個轉眼,哪裏還有患者?
淩琛毫不猶豫的拔掉管子,跑出去,不管自己病情有多嚴重。
果然,他在護士台找到了宋依依的名字。
跑的有點急,他氣息沉了沉,慢吞吞的走進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淩琛有一天怕這個女人的惡語相向,任何一個拒絕的字眼都叫他耿耿於懷!
宋依依閉著眼睛,麵色潮紅,睡夢中眉頭依然蹙著。
他走過去,伸出手,自然的撫摸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