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不純粹的江湖人,範青一直覺得戰陣沙場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跨下馬,掌中刀,你死我活;江湖這種恩恩怨怨,愛恨情仇,打了幾十年都死不了幾個人的日子很是無趣。所以範青有個比較不江湖人的外號“擎天將軍”,雖然年過而立的他隻做了天子腳下一個捕頭。還是隻有供奉名號,沒有身份腰牌的捕頭。
太平年間,解甲歸田,整個齊國萬裏江山雖有兩國毗鄰,邊疆無戰事已有百年。百年的太平,正軍三支偏軍六支算上後備軍隻剩下四十萬,號稱五萬的天子禁軍空著數個大營,隻剩下五千巡城,一萬強軍。範青的將軍夢一直隻是個夢罷了。
作為一個見不得光的捕頭,範青算是兢兢業業的江湖大俠。家傳的擎天刀法使得出神入化,尋常江湖豪客根本接不下幾刀;破心拳也已大成,一丈的青石一拳下去表麵無礙內裏碎成沙礫。範陽縣“擎天將軍”的名號走到那裏都有幾分薄麵,關說有人平事,行路有人贈馬,吃飯有人付錢,青樓有人了帳,江湖人活的就是臉麵。
在其位謀其政,範青範捕頭最近接了個追捕匪盜的活。大部分江湖人刀口舔血,過的是亡命天涯的日子,某些時候大俠也不例外。況且替官家捉賊也算是一種有能夠比較穩定高收入的生計了。所以範青帶著手下一個正式的捕快寧雷,自個第一個徒弟範銘,一路快馬揚鞭追著某個號稱摘星手的倒黴蛋,半個月來一路往東都已經跨過了小半個齊國。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仗劍江湖行俠仗義從來是小說家言,鋤強扶弱高朋滿座那得有錢。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所以有些高來高去的大俠們手頭緊的時候也會幹些打家劫舍的活,沒走漏風聲的還是大俠,被人揭了底子那就是大盜。”安泰縣城外的茶肆裏範青忍不住對著寧雷和範銘拽起了文。
“範爺高見!”寧雷抱拳道:“平遠摘星手董平也算一號人物,七尺男兒待人寬和,平日裏交遊廣闊,江湖上不小的名聲,摘星手擒拿打穴從不落空,誰想豬油蒙了心竅做下這麼大的案子。”
“什麼高見低見!”範青瞅瞅四下無人,擺擺手笑道:“千兩金子,五顆眼大的珍珠,一塊碗大的翡翠,加上傳說中的無空真經半卷紙,我見了我也眼紅,別說他董平就那麼個半大個莊子的家業。這是事趕上了,要是沒這份差事,咱也劫了他們雲家。”
十七歲的範銘還沒經曆過多少江湖風雨,當時就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平日裏也沒啥呀,怎麼這個本家叔叔的師傅突然的不靠譜了。
寧雷也唬了一跳,您老人家武功高強這麼說沒關係,別讓人聽去就麻煩大了。心裏頭又轉了下,白毛汗噌噌往外冒,他別是打算黑吃黑,逮住這摘星手順手也把我給撩這地吧!
“看你嚇得!”範青不以為意的抿了口茶又呸呸兩口吐了地上,高聲吆喝“小二!換茶,這土沫是人喝的東西麼!”
寧雷摸了把臉陪著小心輕笑道:“範爺,您老別嚇唬小的,小的膽小,小的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呢。”
範銘十幾歲的小子不懂這些道道,瞅著寧雷青白的臉色覺得好玩,正要開口問,範青擺了下手。範銘左右看了下,原來是小二過來換茶賠不是來了,等小二走遠了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傅,這天都快黑了,轉折了半個月才算追上,別被他跑了。”
寧雷輕聲陪笑道:“範小兄弟別擔心,這一路上咱們又沒跟董平照過麵,就是為了摸他的路子。一路上餐風飲露的,跑這麼久了也沒人對他出手,他不得找個窯子放鬆放鬆順便打探下消息。”
範青揶了範銘一眼:“這安泰地我前幾年來過,他董平隻在平遠京城周邊有些名堂,肯定不曉得這是個死地。安泰縣隻有東西門,出了東門就是個山窩子,三裏地往南有道去海邊,有船他也飛不了。給他點本事他跑小路幾十裏地就是東城了,東城的門是不開的,我就沒見東城開過門!寧頭你見過沒有?”範青最後突然陰陽怪氣起來。
“範爺您怎麼打算就怎麼做,就別寒磣小的了,小的隻求逮這摘星手董平回去交差,上麵交代的生死不論。”寧雷擰著眉頭想了半天道:“小的沒來過這地方,也從沒聽說過有個東城。可是不對啊,這世上哪有不開的城門?”
“鬼曉的!那東城高高的都趕上京城了,城牆就卡在山口裏麵建的,城頭上有四個兵,你擱下麵怎麼喊都沒動靜,走近了就一隻箭射下來,根本近不得。那城牆黑漆漆的,整個像是鐵疙瘩澆鑄出來的。”範青也不繞了又伸出手來比著說:“這些你拿回去交差,雲家的官家的都算你的,我隻要那塊石頭回家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