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風想過無數次再回望京城的情形,但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從紫州的慶昌過來,一路都是建功郡的平民百姓在夾道歡迎,好多壯年男子見隊伍要奔赴戰場,紛紛加入他們的隊伍。

許多人聽說是雲麾將軍回來了,都衝他揮手,不知是幻覺還是怎麼,他竟然覺得那一張張麵孔格外熟悉。

蘇念也很久很久沒回來了,騎在馬背上,忍不住將望京城每一處都細細看一遍,看到曾經繁華喧鬧的皇澤街變得寂靜冷淡,許多攤位都消失不見,她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隊伍一路向前,很快路過了舊的丞相府。

門上的“沈府”兩個字已經被風吹雨淋,變得斑駁陸離。

沈惠風下馬,拉著她走進了院子。

裏麵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當年沈家沒落了之後,這一處宅子就被荒廢了。

兩個人順著及膝的野草走進院裏,一隻野狗受到了驚嚇,對著兩人狂吠起來,模樣及其凶狠。

蘇念被嚇得後退了兩步,隨時準備跑出去。

沈惠風卻站在原地緊盯著那條齜牙狂吠的長毛野狗,片刻,他試著吹了個口哨,那條狗竟然立刻變得溫順起來,幾步跑到他麵前,抱著他的腿又是舔又是跳,興奮不已。

“這是我家以前養的一條狗,它是條很厲害的獵狗,我父親曾經帶著它打死過一頭野豬,它眼睛不是很好了。”沈惠風摸著狗頭,對蘇念道。

蘇念聞言,也慢慢湊了過來,見狗對她也很親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它腦袋。

結果它開心地一下子就跑開了,在不遠處跑來跑去地撒歡。

兩人又繼續往裏走,堂屋的牆塌了兩麵,靠牆角的位置,有一件舊衣服鋪在地上,破棉絮上睡著幾條還沒睜眼的小狗,它們長得有些像沈惠風家那條獵狗。

“勇士都當媽媽了。”沈惠風遠遠看了看那窩小狗,又俯身摸了摸腳下的“勇士”。也不知道它這是第幾胎了,以前的崽子有沒有活下來。

順著曲折的小路一直向前,走過一個幹涸的湖泊,就來到了後院。

沈府其實並不大,開始隻有前院,後來神帝將後院這塊地方都賜給了沈家,沈肆是個節儉會過的,讓下人把後院全部種上了蔬果。

湖邊全是菜,怎麼看都有些不倫不類,好多次神帝來沈府閑逛,都這麼說。

但自己摘了地裏的嫩黃瓜咬上兩口之後又會說,新鮮蔬菜真是可口啊。

後院還有一顆神帝親手種的櫻桃樹,沈惠風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棵樹應該已經不在了。

都說櫻桃好吃樹難栽。

可是兩個人一到後院,就同時看見了那一樹雪白——

那棵樹不但沒死,還霸道地長成了一顆大樹。

“可惜種樹的人,再也回不來了。”沈惠風撫著樹幹,忍不住落下淚來。

神帝和沈肆約好了,等這棵樹結果了,一人一半的,當時沈肆說,他們家出地了,又要搭上肥料,得要多的一半。

神帝說自己是皇帝,皇帝出力了,就應該拿更多的。

不過看在沈肆要費心照料的份上,就讓他多拿一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