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風和蘇念是第二天才到對岸的。
站在大宣的土地上,讓蘇念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反複走在布滿腳印的河灘上,將那種感覺變得更深。
岸邊就是營地,人已經都到齊了,沈惠風在帳篷裏聽完了紀景曜他們的彙報,確認了周圍是安全的之後,走出了帳篷,就看見蘇念赤著腳在河邊走來走去,夕陽的餘暉將她的側臉鍍上了一層金黃,她長長的頭發在風中飛舞著,美得像神一般。
“你在想什麼?”
沈惠風將她的鞋子拿了過去,蹲下想幫她穿上。
蘇念將沈惠風拉起來,扶著他穿上自己那兩隻滿是泥巴的鞋子:“我在想鹿梟雄過了這條河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這個問題,讓沈惠風眼睛亮了一下:“你為什麼會想這個問題呢?”
“因為我的雙腳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我的心情變得很沉重,我們是背負著使命來到這裏的,我們即將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流血,我們自己也會流血受傷,想到這些,即便第一次看見這樣遼闊的景象,我的內心也沒有絲毫激動。”
這樣荒蕪又這樣遼闊的金景色,的確是她在大宣不曾見過的,近處的岸邊長著豐美的碧草,遠處斜陽映著沙漠,顯得神秘而奇異,但她卻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
沈惠風伸手將她淩亂的發絲整理了一下:“隻要人還有欲望,戰爭就是不可比避免的,稷豐二年,大朔為什麼會起兵?因為鹿梟雄的父親狼子野心,想要將五國收入掌中,結果稷豐四年大敗,鹿梟雄去望京做了質子,你想,他無緣無故受了那麼多委屈,怎麼會不想著報仇呢。”
“念念,你還小,我不想跟你說這些,但你也要認識到,我們想要逃避戰爭的方法隻有一個——足夠強大,強大到別人不敢覬覦。”
“流血死人無法避免,但我們能從這場戰爭中救回我們的親人,等到戰爭結束,就讓你父皇好好治國,將大宣變得富強起來,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戰爭了。”
蘇念臉上還掛著淚珠,這一切對於她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小女孩來說,都太沉重了,即便日後她父皇勵精圖治,可也避免不了戰爭——萬一將來王位繼承人想要更多的土地和更多的奴隸呢?
但這些,她都沒有說出口。
夕陽這樣美好,他難得這樣陪著自己,她頓時就不想說什麼戰爭不戰爭了,能搶回自己的父皇和弟妹們才是最終要的。
“沈大風,隻要是放棄抵抗的人,我們就不殺他們好不好?”她抱著沈惠風,在他懷中呢喃道。
“好,我答應你。”他一手摟著她,一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秀發。
不知不覺,在一起快一年了,她頭發比剛見麵的時候長了很多,人似乎也長開了,那張稚氣的臉充滿了靈動,小小的蒜頭鼻,也變得精致了許多。
原來,時光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改變了這麼多事情。
不知不覺,他的眼神就變得溫柔起來,牽著她的手,打算回營,誰知走了兩步,她一腳陷在了泥裏,拚命地想把腳拔出來。
拔著拔著,就感覺身子一輕,雙腳離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