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一絲風也沒有,太陽像個大火球,將人烤得汗水直流,大部隊帶著被揚起的塵土一路向前,那長長的隊伍仿佛會一直延伸到天邊。

沈惠風和蘇念走在隊伍最前麵,天氣實在太熱,還好蘇念將臉圍了起來,要不然早就被曬黑了,但走了這麼半天,蘇念還是感覺有些口渴,正準備解下水袋,身後忽然響起了急切的馬蹄聲。

沈惠風和蘇念齊齊扭頭去看。

身後不遠處,一個士兵正騎著馬奔過來,很快就停在他們麵前:“報告將軍!永寧公主要求隊伍停下一會兒。”

“為什麼?”蘇念對蘇秉惠這樣的要求一點都奇怪,因為今天她已經要求停下來四次了,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原因。

“回三公主,永寧公主說她累了,想睡一會兒......”說到後麵,士兵的聲音也變得小了起來,仿佛知道蘇念會生氣似的。

“你跟她說,要是想睡覺,我可以叫人在馬車裏給她鋪上被褥,但是大隊不會因為她停下來。”沈惠風看見蘇念臉色不好,搶先對士兵說道。

那士兵領命而去,很快消失在視野中,而蘇念臉上的神情卻半天都沒有變化,那緊緊皺著的眉頭簡直要堆成小山了,小嘴也撅著,一臉的不高興。

沈惠風見狀,忍不住打趣道:“嘴巴下麵都可以掛個油壺了。”

“你說我們帶上她,是不是錯了?她根本不喜歡我們,還不停地找麻煩,我早就知道,她不會安分跟我們走。”蘇念臉上的陰雲十分厚重,難得地發起了牢騷。

她原本就不想帶上蘇秉惠,因為這個女人本來就有些心術不正,那樣折磨淩清鸝,也不知道安地是什麼心。

可是沈惠風聽說她是鹿梟雄的夫人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讓人去核實事情的真假。還親自向蘇念了解他們的情況,在確認這個永寧公主確實是先帝親封的公主,並將她嫁給了鹿梟雄之後,沈惠風花了一大筆錢為她贖身。

起初樂坊的小官是不願意的,雖然眼下大朔形勢很不明朗,宣朔之戰不知道誰會成為最後的贏家,可是就這麼貿然將鹿梟雄的夫人交給了陌生人,萬一將來他追究起來,那就是死罪。

沈惠風很快就明白了他的顧慮:“你要是擔心自己會受牽連,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你可以帶上這些錢去漳泉,不要再回來,去那邊做些小買賣,日子會比現在好得多。”

“可是......我在那邊人生地不熟......”那小官聽見眼前的人要自己去漳泉那種地方,頓時就猶豫了,背井離鄉、拖家帶口去那麼遠的地方,是否值得?

“你要是不走,大可留下來,我猜鹿梟雄將人交給你的時候,隻囑咐你好生照顧她對不對?那就說明,這個人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更何況,這一戰,我有六成把握會打敗他,所以這件事,他不會追究你。”沈惠風的胸有成竹來源於蘇念告訴他的消息。

蘇秉惠跟鹿梟雄育有兩兒一女,但是兩個人始終感情不好,前幾年,蘇秉惠還會寫信要求哥哥幫忙解除婚約,靈帝覺得有這層姻親關係,鹿梟雄還能收斂一下野心,所以一直沒有同意。

後來蘇秉惠的書信就少了,前幾年靈帝派來的使者帶回消息說,兩個人早已分居,蘇秉惠連大朔最重要的獸神節祭祀都不參與,整個人就像不存在似的。

由此,沈惠風判斷出,兩人感情淡薄,而鹿梟雄之所以會把她送到這樣的地方來,無非就是不想看見她又礙於她為自己生育了孩子,給了她一個相對好一些的歸宿。

在沈惠風地勸說下,小官最終同意蘇秉惠離開那家樂坊,一起離開的,還有淩清鸝,沈惠風為她置辦了一套不小的宅子,位置倒還僻靜,家裏還請了兩個下人,臨走之前,還留給她一些金銀,用來生活。

但是蘇念始終不想帶上蘇秉惠,不為別的,就因為她將自己的不幸全部算在了靈帝頭上,這樣的人,隻會帶來麻煩。

事實也正是如此,她一路上就沒消停過,饒是蘇念跟她還有一點親戚關係,也被她折磨得沒了耐心,幾次想上前警告,再找事就把她扔在路上喂狼,但是想想她一個女人在這種蠻荒之地瘦了不少苦,心裏又於心不忍。

這樣的不忍導致蘇秉惠更加肆無忌憚。

沈惠風對於蘇秉惠的無理取鬧始終無動於衷,他總是很能沉得住氣的那種人,又或者,他心裏將蘇秉惠看得很明白,所以能理解她的行為。

“你不用搭理她,她自己鬧一會兒,就會消停了,再說了,何必為這種人生氣?白白把自己氣到了。”沈惠風見蘇念氣得厲害,笑著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