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所料,門輕易地就被她打開了,卜即墨果然放她自由了。
隻是他應該沒有想到,她不是那種會讓他繼續為難的人,她會在他無法麵對她的時候靜靜地悄悄地離去,不給他留下一絲困擾與勉強。
下樓,走在熟悉的地方,秦茗依舊沒有看見一個人,直到她走到別墅外麵,黑鋒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秦茗不知道該跟黑鋒說些什麼,將來,她應該也不會跟黑鋒打什麼交道了吧。
想到這兒,她微笑著朝著黑鋒苦澀一笑,“我走了,你們都保重。”
這分明是訣別的話,黑鋒自然聽得出來。
黑鋒望著一臉淚痕的秦茗,冷冷地問,“走了就再回來。”
這話說得夠狠,好像黑鋒有多恨她似的。
秦茗堅強地繼續微笑著,點頭,“我會如你所願的。”
說完,秦茗經過黑鋒身側,慢慢地朝著院門走去。
她不會再回頭了,也沒有臉再回頭了。
黑鋒望著秦茗與自己拉開的距離,終究沒忍住說出一句,“我沒想到,你是那般不自愛的女人,你真的配不上他對你的愛。”
黑鋒這話顯然話中有話,秦茗頓住腳步,轉過身,想要問個清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哪有不自愛?”
秦茗想著,黑鋒指的可能是她住在黎戈家中的事,可是,她雖然住在黎戈的家中,但卻並沒有跟他有什麼不該有的關係,她最多隻是把他當做一個普通朋友對待,絕對沒有跟他曖:昧的心思與舉止。
黑鋒覺得秦茗就是在跟他在裝傻,不由地冷哼一聲,“在我麵前,你還有什麼可裝的?他不知道你跟別的男人生了孩子,難道我也不知道?”
秦茗猛地一震,隨即終於明白黑鋒對她充滿敵意與不滿的原因了。
想必黑鋒在查她的下落的時候,已經一並查到她有個兒子了,而黑鋒想當然地以為,那個孩子是她與黎戈的,因為若是孩子是卜即墨的,她沒有理由不把孩子帶去給卜即墨看到,而是放心地將孩子置放到黎戈的家中。
確實,黑鋒派出去的人通過接觸黎戈家裏的傭人知道,那個孩子與黎戈長得極像,而黎戈告訴眾人,他就是孩子的父親,所以,黑鋒根本就不用懷疑,黎戈就是小蘿卜的親生父親。
也就是說,秦茗在離開卜即墨的一年中,耐不住寂:寞,與別的男人有了魚與水之歡,還有了孩子。
秦茗知道黑鋒對卜即墨極為忠誠,對於他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卜即墨,不禁疑惑地問, “為什麼沒有將這件事報告給他知道?”
黑鋒惡狠狠地瞪著秦茗,“你嫌傷他傷得還不夠重不夠深?還想拿孩子去刺:激他?讓他氣得吐血倒地才甘心?你們女人能輕易做到的殺人不見血的殘忍,抱歉,我沒本事做到。”
是的,他初次違抗命令,沒有將事實全部告訴卜即墨,隻是出於對他的愛戴與袒護。
而黑鋒卻不知道,若是他將這件事告訴卜即墨,卜即墨的傷痛才會減輕。
因為卜即墨比黑鋒要了解秦茗的個性,也能想明白那個孩子的由來。
在秦茗的角度上,她卻是十分感激黑鋒沒有將小蘿卜透露給卜即墨知道,免得讓一切簡單的事變得複雜難解決。
秦茗讚賞地望著黑鋒,點頭,“你做得很對,我希望你能隱瞞他一輩子,免得他被我氣死。”
黑鋒不屑地說道,“時間一久,他就會將你忘得一幹二淨,你以為你有那種魅力?”
話雖如此,黑鋒心裏卻清楚,秦茗就是有魅力將卜即墨給折磨得死去活來不開心。
他不是不想幫卜即墨將秦茗留在他身邊,而是不能接受一個跟別的男人偷偷生下孩子的女人。
所以在黑鋒眼裏,秦茗是配不上卜即墨的,絕對配不上。
她已經不是簡單的身子不幹淨的問題了。
秦茗沒有再說話,而是轉過身朝著大門走去。
她相信黑鋒永遠都不會將小蘿卜的存在告訴卜即墨,除非黑鋒與卜即墨反目成仇。
這輩子,她有小蘿卜就夠了,再不要其他男人。
愛一次,痛一次,讓那些美好的回憶陪伴她一輩子吧。
……
秦茗剛剛走出卜家院門不久,忽地迎麵衝過來一個男人,攔住了秦茗的去路。
“胡師傅?你怎麼在這?”秦茗驚訝道。
這是黎戈家的司機之一,雖沒見過幾次,但秦茗還是有印象的。
胡師傅朝著秦茗尷尬地笑了笑,“少爺讓我在這兒等你,說你想去哪兒就送你去哪兒。”
這話說得好生奇怪,秦茗訝異不已地問,“你家少爺去哪兒了?”
“他說他帶著小少爺去了小少爺出生的地方。”
“啊?”秦茗在震驚片刻之後,立即緊張地下了決定,“胡師傅,麻煩你馬上送我去b市的棉花村。”
……
秦茗在趕往棉花村的路上給父母打了一個電話,說她又要出去躲避一陣子,讓他們不必擔心。
秦父秦母怎麼可能不擔心呢?他們在電話裏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唯恐她有什麼閃失。
秦茗掛斷電話之後,心裏愧疚不已。
她突然間覺得,在這個世上,她愧對的人真是不少,卜即墨,王英,父母……就連不知世事的小蘿卜,她都對不起他,因為她的過錯,不能給他一個疼愛他的父親,不能給他一個正常的三口之家。
若非放不下小蘿卜,她真的很想不省人事地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因為隻有永遠地沉睡過去,她才不用麵對那些割心的痛苦與難過。
到達棉花村時,正是傍晚時分,何晶正抱著小蘿卜站在村口張望。
見到秦茗從車上下來,何晶高興地抱著小蘿卜衝了過去。
看到何晶的刹那,秦茗在車上一直隱忍著的淚水終於無法阻擋地流下,抱住何晶失聲大哭。
何晶一手抱著笑得無邪的小蘿卜,一手攬著秦茗的肩膀,一臉擔心地問,“秦茗,這是怎麼了這是?”
秦茗在何晶的肩膀上悶悶地回答,“沒事,見到你太高興了。”
“哪有人用這種嚇人的哭聲來表達高興的?快別哭了,笑一笑。”
何晶當然知道秦茗不是因為見到她高興才哭,但秦茗正是傷心時,她也不便問詢原因,但她知道,秦茗傷心的原因肯定跟小蘿卜的親生父親脫不了關係。
秦茗哭了一頓之後終於止住了淚,從何晶懷裏接過小蘿卜,在他嫩白的小臉蛋上親了親,跟何晶一同走回去。
迎麵走來了黎戈請來的育嬰師,跟秦茗打了聲招呼之後,就跟胡師傅一道回a市去了。
何晶告訴秦茗,黎戈將小蘿卜交給她之後,就去了他外婆的家裏,再也沒有出來過。
秦茗聽了,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若是卜即墨沒有責怪是她害死了奶奶,她一定會恨死黎戈,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帶著小蘿卜來到了棉花村,他這樣的行為跟綁架有什麼區別?
而現在,心灰意冷的她已經沒有精神去怨恨任何人,即便黎戈沒有帶著小蘿卜來到棉花村,她跟卜即墨也沒有了未來,她還是得離開他。
或許,她該感激黎戈在無意之中替她做出了最幹脆利落的決定,就如快刀斬亂麻一樣。
不知哪天,當卜即墨發現她再次從a市消失的時候,可能會暗鬆一口氣吧?
秦茗回到何晶家裏後,及時將a市的手機卡拔出,換成了b市的手機卡,再度切斷了與a市的任何聯係。
第二天一大早,黎戈似乎算準了秦茗起床的時間,在她剛抱著小蘿卜下樓不久,他就出現在了何晶家的院子裏。
其實黎戈知道她起床的時間也不奇怪,因為小蘿卜是個按時起床的娃,每天早上六點左右,他必定會醒來討乃喝,喝過之後,他就興奮極了,咿咿呀呀地要出去玩,再也不要躺在床:上睡覺了。
見到黎戈的身影,何晶很自覺地抱起了小蘿卜,走到院子外頭去玩了。
秦茗的心裏盛滿了憂傷與苦痛,根本就不想理會黎戈,顧自低著頭整理著小蘿卜的東西,像是根本沒看見他似的。
黎戈不知道秦茗與卜即墨之間發生的事,還以為秦茗昨天完全是被他利用小蘿卜逼迫而來,所以才會生他的氣而對他愛理不理。
他不後悔對秦茗使出了那樣卑鄙的手段,但是,他心裏還是覺得慚愧,畢竟,在認識秦茗之前,他自認是個光明磊落之人,從來沒有做過這種近乎卑鄙無恥的事。
黎戈慢步走到秦茗跟前,啟口,“如果你不喜歡待在棉花村,我可以替你另外找個地方,除了a市,你想去哪兒都行。”
秦茗將他的話聽在了耳中,卻沒有抬頭看他哪怕一眼,淡淡地說道,“你費心了,我就待在棉花村,哪兒都不想去。”
聞言,黎戈很是詫異,之前在a市,當他問她的時候,她還說想回a市住,回到父母身邊,可現在,聽她的意思,似乎想繼續在棉花村長住下去。
黎戈沉默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問道,“秦茗,你對他死心了?”
秦茗停下手中的動作,抿了抿唇,“確切地說,是對我跟他的未來死心了。”
黎戈還沒來得及露出雀躍的神情,秦茗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但是,即便我跟他沒有了未來,我跟其他男人也不會有未來,因為我還是愛他,隻愛他,一直到死也隻愛他。”
這真是給人吃顆甜棗然後又當頭砸下一悶棍的節奏。
黎戈蹙了蹙眉,雖然心裏不舒服,但高興的成分還是居多。
“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或許哪天一不小心,你就愛我愛得死去活來。”
秦茗再次頓住折疊小衣服的動作,毫不留情地說道,“抱歉,我的心已經死在他身上。”
黎戈被她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個女人,自從回了一趟a市之後,非但精神氣頹廢得不成樣子,就連說起話來也是氣死人不償命。
望著視自己若空氣的萎靡女人,黎戈逐漸意識到,一定是秦茗與卜即墨之間發生了極其不愉快的事,所以她才會變成這副摸樣。
當昨天秦茗被卜即墨搶走的時候,黎戈心裏真是恐慌不已,盡管他的母親從小就讓他跟卜即墨暗中較量,可是在他心裏,從來都沒願意跟卜即墨鬥過,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悄悄地將卜即墨當成了這世上唯一的親兄弟,一個永遠都不可能有接觸的親兄弟。
盡管他從來都不願意順從母親的心意去跟卜即墨作爭鬥,可是,他發現,他還是逃不掉跟他爭鬥的命運。
他跟他鬥爭的焦點不是卜家長子的地位,也不是卜家的家產,而是一個女人,一個他想要抓住一生的女人。
昨天當秦茗掛斷他的電話之後,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立即又給她打了過去,可是,她的手機卻顯示停機。
他意識到,若是真的跟卜即墨爭奪這個心根本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他恐怕根本就爭奪不過。
但是,他怎麼都不願意認輸,因為他們是叔侄,是永遠不能在一起的。
就是抱著這樣一個認定,他才重燃了鬥誌。
也許他帶走小蘿卜是卑鄙是無:恥了些,但是,他真的是為他們好。
叔侄女之間亂:倫,才是最可恥的。
他竭力分開他們,是為了挽救秦茗,也是為了挽救那個可能根本就不會承認他的親兄弟。
……
黎戈以為時間能治愈所有流血的傷口,哪怕會留疤,至少也能愈合。
誰知,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秦茗的精神狀態卻依舊很差很差。
她就像是一朵快要蔫掉的花兒一般,整日魂不守舍不說,人也急速地消瘦下去。
隻有在單獨麵對小蘿卜的時候,她才會露出璀璨的笑容。
何晶悄悄地告訴黎戈,秦茗為了乃水的營養與充足,還是跟以前一樣吃得不少,隻是,經常吃著吃著就幹嘔起來,那絕對不是懷孕的症狀,而是厭食的症狀。
為此,何晶憂心忡忡地問黎戈,能不能開點什麼健胃不傷身的藥給秦茗喝喝,或者有什麼藥能讓秦茗喝了之後開心起來?
似乎誰都能猜到秦茗不開心的原因,但是誰也幫不了她。
因為是她自己給自己關上了心門,鑰匙隻在她自己的手中藏著。
黎戈經常站在一個秦茗壓根兒注意不到的位置,默默地長時間地望著秦茗,他一直在等待她能夠將卜即墨忘記,不一定會愛上別的男人,但至少能從那段孽緣中走出來。
但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她卻沒有任何積極的進展,反而愈加消極與頹唐。
他感覺得到,她的心似乎真的在朝著死亡的方向邁進。
秦茗痛苦著,黎戈也默默陪著她痛苦,同時他也在沉思著,究竟自己要怎麼做,才能讓秦茗重新煥發活力?
……
一個多月之後,何晶的父親何叔突然出現了。
他這一次出現,仍舊不是為了女兒何晶,而是為了秦茗。
何叔看著秦茗手中抱著的小蘿卜時,十分詫異,呆愣了半天才問,“你懷孕的事怎麼沒有讓晶晶告訴我?如果你奶奶知道你懷孕了,一定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