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凝結,過了許久,皇後才動了動嘴唇,笑容僵硬道:“太子不是在陛下書房議事嗎?怎麼這麼快就回東宮來了?”
“父皇身體不適,我便早些回來。”蕭君眠一笑置之,回身詢問情況。
唐婉儀和蘇雪喬各執一詞,但多數宮女都站在唐婉儀那邊,再加上夏惟音眾目睽睽之下打了袁尚宮,麵臨狀況十分不利。
即便如此,蕭君眠還是輕描淡寫消弭了一場爭端。
“宮路就這麼寬,迎麵走來撞一下、踩一下能有多大事?想來唐姑娘不是小題大做的人。至於對袁尚宮動手,是惟音不對,念她初次進宮不懂規矩,母後就看在兒臣麵子上,饒她一次可好?”
太子親自挑選的女官,又親昵地直呼其名,任誰都看得出,夏惟音和蕭君眠關係匪淺。
皇後自知理虧,沒有過多爭執,指桑罵槐嗬斥其他宮女幾句,帶著唐婉儀等人怏怏不樂離去。
“以後這種事能忍則忍,畢竟選進宮的宮女都有些來頭,萬一在背後使些手段,防不勝防。”蕭君眠鬆口氣,一臉溫柔。
夏惟音輕聲道謝,又朝蘇雪喬躬了躬身:“多謝蘇姑娘仗義執言。”
“我隻是說出親眼所見的事實罷了,夏姑娘不用客氣。”蘇雪喬悄悄看了蕭君眠一眼,紅著臉低下頭,“不打擾太子殿下和夏姑娘,奴婢先行告退。”
夏惟音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蕭君眠攔住。
“前朝後宮的派係紛爭,你不懂,別卷進去為妙。剛才你惹的是太師唐青鬆視為掌上明珠的孫女,以後她肯定會找你麻煩,盡可能躲著她些。”
“總不能和誰都不說話,那樣豈不是自己孤立自己?”夏惟音歎口氣。
“無妨,不是還有我這個靠山麼?”淡然一笑,蕭君眠轉身麵向宏偉宮殿,“你是東宮內侍女官,與普通宮女不同,有什麼事,我會為你擔著。”
這番話對若是對其他女子說起,定會讓人感激涕零、一片芳心盡許,但是聽在夏惟音耳中,總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
誰讓蕭君眠說過,找上她的原因,是想讓她當自己的心腹屬下呢?
被利用還自我感覺良好的話,那絕對病得不輕。
“內侍女官平日在宮內居住,每月月末可出宮歸家一次,有事的話也可以提請告假。你的住處就在……惟音?怎麼,不舒服嗎?”
話說一半,蕭君眠忽然發現夏惟音臉色不太對,急忙將她扶住。
夏惟音艱難擺手,想要強撐笑容說句沒事,卻怎麼也做不到,隻感覺腹中一陣劇痛突然襲來,疼得頭暈眼花。
她忽然想起,那枚忙碌中忘記服下的藥丸。
墨妄塵所說果然不假,他的確給她下了毒藥……他是認真的,並非欺騙或者玩笑。
忽而溫柔,忽而狡黠,忽而又變得冷血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目的又是什麼?
夏惟音疼得站都站不住,驀地身子一輕,被人打橫抱起。
“別怕,惟音,我這就派人去請太醫過來。”蕭君眠的聲音就在耳邊,柔柔的,帶著幾分急促。
不知怎麼,那聲音好像與前一晚墨妄塵的嗓音融合了。
夏惟音窩在高高在上的太子懷中,安心蜷縮著,任由他為自己忙碌……若有人關懷,她又何必冷硬得像塊頑石?
太醫一來就是三五個,不過誰都沒查出問題,隻說夏惟音可能是風寒導致急性腹痛。蕭君眠見夏惟音麵色憔悴,說什麼也不同意她隨便挪動,硬是強留她在東宮寢殿住了一晚。
夏惟音自然知道自己的痛苦從何而來,趁蕭君眠不注意時悄悄吞下那顆解藥,直到深夜才漸漸好轉。
次日一早,蕭君眠要去皇帝那邊,看夏惟音麵上還有殘餘病色,特地吩咐讓人把她送回侯府歇息幾日。
夏惟音前腳才進家門,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就跟著來了。
“聽說是太子親點你做東宮內侍女官的?又有人說昨晚你就住在太子寢殿裏,還是太子親自把你抱進去的……惟音啊,二娘一直很疼你,對吧?有這等好事,你可不能瞞著二娘!”
夏惟音還有些虛弱,腦袋疼得嗡嗡響,唐氏就坐在她床榻邊喋喋不休,反複說明自己有多疼愛她雲雲,好像完全不記得就在不久之前,她也曾這樣說過,卻是為了害夏惟音。
所幸,夏博淵聽說妹妹出了事立刻回府,見夏惟音有些困倦,馬上沉著臉把人都給攆走。
吩咐桃央不許任何人進來後,夏惟音縮在被窩裏沉沉睡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被額頭上一陣冰涼擾醒。
睜開眼,偏偏是那張想要狠狠揍上一拳的麵孔。
“昨晚是有多累,睡得這麼香?”墨妄塵挑著眉梢,又幾滴涼茶水撣在夏惟音頭上。
夏惟音死死盯著他,抱著被子緊緊捂住胸口。
“不用對我這麼警惕,是你自己馬虎大意忘記吃解藥的。”聳聳肩,墨妄塵似乎對一切了然於心,微微蹙眉,“昨晚太子一直在照顧你,還是你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