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園主人吳慶成來到前院時,憐兒開始有所動作,容顏擋了蒼穹想上去拿人的動作,饒有興趣地望著吳慶成那雙驚恐交加的眼睛,勾唇笑了。
吳慶成望著眼前這個本以為這一生都不複相見的女子,表情從最初和藹慈祥的笑容,變成如今的恐慌,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髒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搐。
這個女妖……這個他好不容易擺脫的女妖,如今又回來了!
身子一軟,吳慶成從上首的紫檀木椅子上滑落在地,憐兒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扶他,卻把吳慶成嚇得渾身一抖,不顧臉麵的手腳並用向後爬去。
憐兒剛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如水的眸中閃過一縷黯然,自嘲一笑,收回雙手攏與袖中,抬眸幽幽看向吳慶成,眸底滿是傷痛。
被一幹子侄、下人包圍在其中,吳慶成終於勉強找回了理智,對著門外還在發愣的仆人大喊:“快!快去青山寺請念慈禪師來!快去啊!”
門外的小斯不知往日裏待人和善的老爺怎得了,先是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家老爺說了什麼,轉身向外跑去。
跑出去時,那小斯還在模模糊糊想著,為何老爺那麼怕方才那位姑娘,明明姑娘看上去弱質芊芊,眼中含淚,好生可憐的呢!
不止是那跑出去的小斯如此做想,便是堂上眾人也是這麼想的,大家都正值青春年少,正是最富同情心的時候,美人垂淚,如何能不令人憐惜呢!
有人不忍,下意識地想為憐兒說上兩句,一轉頭卻看到了平日裏慈祥和氣的吳老大人,一臉猙獰之色,嚇得想為憐兒說情的人都紛紛退卻。
往日裏的和氣不在,吳慶成一臉扭曲的看向憐兒,眼中帶著恐懼,色厲內荏的道:“你這孽障,如何還敢顯於人前?聽老夫好言相勸,速速離去,不然等念慈禪師來了,便立時叫你這妖精魂飛魄散!”
妖精?!
眾人一時震驚在原地,紛紛不敢置信的轉眸望向不遠處一臉淒苦的女子,心中愕然的想著,這樣一個如花似玉、楚楚可憐的女子,怎麼會是妖呢?
眾人有些不信,卻又想到吳老大人的為人,若不是極為恐懼這女子,方才如何會做出那般有失身份體統之事?
這麼一想,又有些信了,紛紛後退數步,恨不得離那女子更遠一點,隻到底是沒人逃跑離開。畢竟無憑無據的,就算世間妖孽橫行,他們也下意識地不願相信,這剛剛才被他們同情的女子,就是那傳說中無惡不作的妖。
然而,下一刻他們心中那勉強維持的希望便被打破,憐兒含淚向前走了幾步,似是想離著吳慶成能在近一些,而吳慶成卻不住的後退,臉上剛凝聚起來的一絲強硬之色瞬間破裂,猶自大喊著‘別過來’、‘你快滾啊’、‘念慈禪師就來了’。
憐兒停住腳步,苦澀一笑,眸中的光芒好似破碎的星辰,對著昔日害了她的愛人,酣然淚下:“五十年前,你便是如今日一般,躲在念慈老和尚背後,對我惡言相向。你想想,一直以來,我可曾害過你?你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
五十年?還是這般青春少女的模樣?她這是變相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啊!
一時之間,眾人不禁愕然,待反應過來後便滿目驚恐地四散逃開,不論美人看起來多麼可憐,多麼無害,那也是殺人不眨眼的妖啊!
方才還顯得擁擠的前院裏,如今隻剩下不足十人,其中有想跑卻不能跑的吳慶成幾人、兩三個會幾下法術的膽大少年、一個滿目淡然氣質出塵的貴公子和保護在他身邊,難掩恐懼卻戒備依舊的護衛,最後便是容顏和蒼穹,他們此時已經收回結界,站於人前。
容顏依舊淡笑著看著眼前這一出鬧劇,眼睛卻不動聲色地瞥向那似乎頗有來曆的貴公子,他周身圍繞著的淡淡氣息是……容顏移轉回視線,繼續看著事態的發展,心中卻忍不住思索起來。
被自己的子侄護在中間的吳慶成脹紅著一張臉,抬手抖抖索索地指著憐兒,怒吼道:“你是妖!妖害人是天性!我要殺你是替天行道!”
說著,他又似是想到什麼,眼中又一次聚集起濃濃殺意,一如當年,看得憐兒蒼白了一張臉,不住落淚:“我何曾要害你?何曾要害你!”
吳慶成冷笑一聲,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甚至還向憐兒的放下走了兩步,卻終究畏懼於她,止住腳步,冷聲道:“若不是要害我,你又何必再明知我有婚事,還在與我絲纏?你們妖精難道就這麼賤?”
“你沒有害我,不是你不想害我,而是錯害了他人!可憐我的沁雪表妹,若非我及早察覺出你的身份,心蓮也要慘遭你手!我置你於死地……是因為你該死!”
說著,吳慶成又激動起來,拍著桌子大叫道:“你憎恨我請來念慈禪師,作法收了你一事!你是回來報仇的!是來找老夫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