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從他桌上抽了張宣紙疊成小船,把小燕子放進去,猶自說著:“紫葳和京墨一定喜歡,明天找隻小籠子過來。”
華容添似乎沒有理會我在做什麼,一本正經叮囑我:“江南一帶不安全,你小心行事。能轉移的人先送過去,在漠中的寧邑一帶選個隱蔽之處,其他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去。你隻需將眾人隱蔽好,不被清穀找到。”
我應了聲,便在一旁坐著等他回信。一切看似平靜,卻像有無形的巨石壓在心口上令人喘不過氣來。這些天我好像徒有一副軀殼,麻木地來來去去。
華容添讓我找的人都很不俗,大都曾經在朝為官,後因各種原因辭官隱退。漠北這位虯髯大漢過去是驃騎將軍,我從窗戶飄進去的時候,被他誤認為狐仙。待他看完了信件,才念念有詞:“王爺對付女人果真是有辦法……”
我倚著窗不冷不熱道:“徐遠將軍,王爺的交代可看清楚了?盡快安置好家小,明日我便來接你。”
徐遠朝我抱拳,聲如洪鍾:“高人,王爺交代的事有些棘手,可否寬限兩日?”
被人稱作高人的感覺真不錯,我不由微露笑意,頷首道:“好,我會回報王爺。”說完,我飄然遠去,聽得徐遠在後麵叫“高人走好”之類的話。
回到國師府,又忍不住去挖了壇桃七釀,羅淨回來的時候,我已是滿身酒氣。他朝樹這邊瞥了一眼,卻熟視無睹,淡定從容進了屋。我靠著樹幹坐下,舉壇就口,一通猛灌。這些天我的寡言少語、悶悶不樂,甚至抬不起頭來,所有的反常他們都視而不見。
就這樣坐著,漏夜聽風聲,想醉卻醉不了。待到次日天邊發白的時候,我四肢都凍僵了,毫無知覺。忽而想起昨夜那隻嬌弱的小燕子,它現在好不好?
僧人們紛紛起來做早課,開始一天的忙碌。羅淨終於出來看我了。他麵色憔悴,似是一夜無眠,下巴隱隱泛著青色。我雖是吹了一夜寒風,發髻鬆鬆垮下來,但卻沒有他的模樣狼狽。不知是不是幸災樂禍,我“嗤嗤”笑出聲來,終於笑了。羅淨不由分說將我擄進屋裏去,語氣冷冽:“我早說過,你再胡來我便不客氣。”
我垂目望著凍僵的雙手,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很是駭人。語氣平靜道:“我沒有胡來,隻是想喝點酒。”
羅淨似乎倒吸了口氣,輕聲問:“難道是你和王爺?”
“你是不是騙了我?他真是我的良人嗎?”我害怕得抱緊膝蓋,蜷縮成一團,失聲哽噎,“他喜歡五年前的那個我,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妖精。他終於發現,我不是他想要的樣子……”
羅淨捧起我的臉,篤定道:“你一定弄錯了,他不會這樣!他是願意陪伴你終生的人,他是願意包容你一切的人。我沒有騙你,從頭到尾我都可以明白無誤告訴你,他就是你的良人。”他忽然蹙眉,用被褥將我裹住,“你這麼涼……”
“他親口對我說的,人麵桃花……”我頹然掩麵,抑不住滿心的淒惶。羅淨握住我冰涼的手,默默施法,一股暖流沿著手臂攀沿,漸漸循滿全身。我淚眼朦朧望著他問:“就算所有人都離我而去,你也還在我身邊,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