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夔眼見一隊兵馬騰霄飛雲起,滾霧靄籠山脈,黑龍鱗飄黃錦旃,彷如神兵由遠逐近而來。他想這很像是琳琅的合脈兵馬,分肢部隊和體時,事先統一就是這樣的著裝、旗幟。“也許,是赤兵使用的計謀,奸詐?”他想,自己的琳琅總兵皇城四圍都夠忙活的了,是死是生難料呢,怎會這麼神機,彷如天降。再說了,他也沒有這麼多的兵馬。”想到這裏,便慌忙把這幾個兵卒的死屍抱起來,一個一個地放在附近的山陬下,用兵器掘土掩埋大約二寸後,便起身拔步,超前於那些神兵的到來,村莊一家院門前櫫上解下馬韁繩,正要翻身上馬時,一股濃烈的燃燒木頭的焦糊味鋪麵而來,舉目四下望望,沒見到村莊裏有燹火臨近的跡象,天穹壓得很低,入夢般朦朧不見太陽,因為太陽已經被荒原燃起的煙霧遮蔽了麵容,就連天空也崔眼瞼眩惑於這個令人費解的世界。焚燒草木的熏香和人體焦糊氣息混濁成****汙穢令人作嘔。
不敢耽擱。“村莊裏的人已經跑淨,茅寮小屋,古寺茶樓,酒館廟庵也都為空,即使是著火,也沒有性命傷亡的。”想到這裏,他跨馬揚鞭順從自己來時的山路又繞過一峰一丘陵,忽見路轉峰移地回到一對耋耄夫婦曾經河邊捉蟛蜞的地方,找一塊青石坐下來。
再說,遠處滕天駕霧鋪雲蓋地而來的兵馬不是別人,正是黑衣服黃旌旗的琳琅永厚長的軍隊。那天,他殺退五皇子引開的赤利逃兵,和五皇子的兵馬會聚,然後四處尋找自己一脈分成的分支隊伍,一路打聽、追隨,卻找到十二皇子的兵馬跡象,一路追隨而來到這裏。他兵營的兵馬增多,這是朝廷給他後備的,可見在這次圍剿中,皇朝對他寄托了多麼厚重的希望。
一切都已是晚矣。琳琅在燹火焚燒過的荒原上,麵對黝黑而凝重的天空,磽薄而龜裂的土壤,煙火飛灰燼極其慘烈的場麵,他斷定這裏的士兵都身負重傷,沒有力氣逃出火海,因此,兩家甘願葬身火海中同時滅亡。他想到了十二皇子,因為他看到了丘陵上的那麵旗幟。
琳琅命令士兵用隨身帶的兵器,把河邊殘留的蘆葦蒹葭處、囫圇身的中原兵軀掩埋。那些燒過的骸骨,辨認不出誰是誰,便任其隨風化土入塵埃,去了吧。他去丘陵上拔起十二皇子的半截旗杆,用手摩挲幟帛上的那個紅色的“夔”字,心想:“這個皇子,一心想著坐王,如今,你的王位奠基在這荒原上了。”想到此,便心一酸楚,有淚落下來。
“安夔,你隨兵馬同赴天國,是君仁皇朝之驕傲,德天百姓之榮幸也!”他對旗幟哭訴完,又重新把旗插在那個山頭,讓全體兵卒將士對準山頭,跪地對天三叩首,以祭奠告慰亡靈;祈禱神祐德天皇帝的子嗣安夔靈魂於天國裏,禳除凶星,祚祺洪福。然後帶領他的兵馬,鐵蹄滾燙地呼嘯出村莊。他的另一肢體,十一皇子安危不詳,五皇子整個人下落不明。他在遇敵殲敵,無敵就四處尋找他的軍隊脈絡。
此時,村莊已是烈火熊熊燃燒中,劈劈啪啪地作響,房架倒塌,屋脊斷裂。烈焰通明成妖魅的魔鬼形,把天照亮;把河水映紅。本不是早澇年,從此居窯洞破,路上就多了一群汙頭垢麵,衣衫襤褸的乞丐人,皇朝殿門前,增添了許多叫花子。
“是中原的兵也好,是赤兵也好。總之,自己遇到哪個軍隊都是個死。”
安夔坐在河邊,自言自語了一句。
“臨陣跳脫,叛逆者,一致處死!”
這是才女淑慎娘娘的軍令,“不論皇親國戚,臣民閫帥,一視同仁。”看到才女下令,七哥安瀾又補充了後半句。
“一個平時文儒軒逸,一個常年悅怡淑儀,這一旦發起威魄淩嚴來,都是一對小白臉,任你不敢不怕。”
想到這裏,他的身後突然站出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