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繁花樓。
晚長香坐在二樓的雅間磕著瓜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堂中的歌舞。流凰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也不曾開口。那方慕雲遲也是癡癡的看著台上跳舞的人兒,偌大的雅間裏卻是鴉雀無聲,氣氛顯得格外的詭異。
晚長香磕著瓜子嘴上雖不說話可心裏卻是早已悔青了腸子。自萬梅山莊出來之後,晚長香二人無處可去就在洛陽城中閑逛起來,恰好碰上了雲遊此處的慕雲遲。
早在晚長香養病期間她就已經聽說慕家二少迷上了繁花樓裏的姑娘,這事不僅在整個洛陽鬧的沸沸揚揚的連帝都已有耳聞。據說慕雲遲還曾為了迎娶柳織煙的事和父親大吵一架。
晚長香曾暗中驚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姑娘能勾了這小狐狸的魂,今日一見卻是十分的失望。
她想那柳織煙必定是個絕色女子,即使不是絕色也是個清秀佳人,哪想那引得慕家二少爺魂不守舍的女子長相竟是十分的平庸,完全屬於那種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的姑娘。
不僅如此,那柳織煙一不是花魁二不是清倌,除了舞跳的還算不錯當真沒有什麼能夠吸引人的。
晚長香搖搖頭並不看好這一段姻緣。柳織煙身份低賤和慕雲遲並不般配。她倒不是瞧不起柳織煙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人,隻是世風如此罷了。
柳織煙一舞畢換了另外的姑娘登台獻藝,慕雲遲的心神也終於從台上轉了回來。
“既然喜歡何不替她贖了身置個小院好生安置她,何必苦巴巴的每日來這看她賣笑?”晚長香看了一眼慕雲遲打趣道。
“她不曾簽過賣身契,何來贖身一說。”慕雲遲苦笑也不在意晚長香言語中的譏諷。
“沒有賣身契?”這狀況晚長香倒是頭一次聽說,不曾簽過賣身契的姑娘卻願意待在青樓裏賣身,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幾杯烈酒下肚慕雲遲已有了幾分醉意。他和晚長香不過數麵之緣並不熟絡,今日一同坐在這裏也純屬巧合,他本是內向之人即使心中有諸多的苦楚也不願向他人吐露半分,然而今天他卻管不住嘴了。也不知是醉意撩人還是情場失意,前塵往事竟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說與晚長香聽。
慕雲遲本非好色之徒,他雖經常出入煙花之地大多也是為了生意上的往來不得不應酬一番,認識柳織煙也是純屬意外。那日會見的葉州商客約在繁花樓裏,他也照例叫了幾個美人作陪,酒足飯飽之後他本欲離去,奈何那商客非說與他一見如故要與他痛飲三百回合。慕雲遲酒量不佳隻是片刻就有了醉意。那商客見他醉的厲害就幫他叫了繁花樓裏的姑娘作陪,慕雲遲迷迷糊糊間就被扶進了房裏待到天明酒醒一切早已無法挽回。
柳織煙相貌略顯平庸又是青樓妓子,你買我賣本是平常之事,隻是慕家家教甚嚴最是容不得男子三妻四妾始亂終棄,慕雲遲雖是久經風月之所卻一直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慕雲遲盡管不願娶她為妻卻也不想委屈了她。慕雲遲本想替她贖身然後再給她置個院子讓她足以安度餘生,可曾想柳織煙卻是一口拒絕毫不領情。
慕雲遲在風月之所裏待的久了看盡了各色女子卻從未見過柳織煙這般的人物。他一時興起就想著要征服這朵冷冰冰的牡丹花,哪曾想牡丹花未征服自己卻陷了下去。
“嗬嗬,想不到慕兄也是癡情之人。”流凰明白了前因後果到也有幾分感歎。
晚長香抬眉問道:“你可知那柳織煙為何寧願在這裏當紅倌也不願隨你離去?”晚長香之前雖和慕雲遲有過過節但現在聽到他的故事唏噓之餘也是真心想要幫他。
慕雲遲將那杯中之物飲盡苦澀的笑了一聲半晌都未開口,就在晚長香以為他不會再說的時候她聽到了他顫抖的聲音。
“她出生名門隻是後來家道中落,在七年之前她……曾是我的未婚妻……”
“怎會如此?”這樣的結果顯然是晚長香不曾料到的,流凰卻是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祖上出過五位知府,兩位太傅,期間還曾出過一位丞相。後來因為獲罪男子發配邊疆,女子買入青樓,也就是那時我的祖母替我解除了婚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頓了一會才道,“她十五歲的時候正式掛牌接客,開、苞的那天有位貴公子出了高價將她包下。後來過了幾年她攢夠了金銖給自己贖了身就不知去向了……直到,直到半年前她又重新出現在繁花樓裏。”
“聽說、聽說她失蹤的那幾年是嫁給了一位名門公子做妾;”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人世間最為可悲的莫過於如此了吧,想要守護的時候那人早已和他人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