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要塞,呂蒙欲言又止。
周瑜說道:“子明,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呂蒙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都督,你該不會放過袁否吧?”
“放過袁否?”周瑜聞言訝然,問道,“子明,你此話何意?我為何要放過袁否?”
呂蒙說道:“方才在兩軍陣前,都督撫了一曲,在下雖然於琴藝不甚明了,卻也聽得出來那是一曲高山流水,都督在內心,顯然是想要引袁否為知音,在下因此擔心,都督會因為惺惺相惜而放過袁否。”
周瑜聞言啞然失笑。
笑完了,周瑜又說:“子明,你多慮了。”
呂蒙說:“這麼說都督約見袁否,是另有所圖?”
“那是自然。”周瑜臉色沉下來,冷森森的說,“誠然,袁否無論是音律上的造詣,還是軍事上的才華,都足可以當我周瑜的知音,但我周瑜又豈是因私廢公之人?此次相見,卻不過是為了試探袁軍的虛實耳。”
“試探袁軍的虛實?”呂蒙訝然。
周瑜又說道:“子明,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袁否之所以修築要塞不過隻是為了欺騙我們,等我們放鬆警惕時,再以雷霆萬鈞之勢,強行突圍?這之前我還隻是猜測,但是現在我卻是可以肯定,袁軍定會強行突圍,而且定然會在三日之內!”
呂蒙點點頭,又問道:“呂蒙愚鈍,敢問都督何以如此肯定?”
周瑜森然說:“因為剛才我在袁否的琴音中聽出了殺伐之音,可能連袁否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或者因為境界不夠,所以不知道,子明你記住,情由心生,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卻可以通過他的琴聲而品出來!”
停頓了一下,周瑜接著諄諄教誨說:“同樣的道理,如果你仔細去觀察的話,一個人的表情、衣著打扮,說話的語氣,以及走路的步幅及緩急,無一不昭示著他的內心,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何要約見袁否了吧?”
“明白了。”呂蒙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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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漁村,袁否都沒鬧明白周瑜為何要在這個時候約見他。
就為了跑過來跟他說:我周瑜欣賞你,你袁否有資格當我周瑜的知音?
袁否覺得周瑜應該不會那麼膚淺,周瑜又不是伯牙、子期那樣的隱士,什麼知音不知音的對於周瑜來說,不過就是一個笑話。
想不明白,袁否就索性不再去想。
袁否的軍令很快傳達下去,今晚拿出軍中所有的肉脯,令全軍將士飽餐一頓,然後明天一早發起突圍,用袁否的話講,此戰不是江東軍死,就是袁軍亡,反正兩支軍隊,明天隻有一支能全須全尾的離開斷魂穀。
軍令下達之後,袁否便回了駐地,準備睡上一覺以養足體力。
自從進入大別山以來,袁否就再沒有睡過一過囫圇覺,此時大戰當前,而且明天的決戰直接決定著袁軍的生死,所以必須養足精神,再蓄足體力。
然而,躺到草席上後,袁否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看到袁否睡不著,小若榴便走過來,心疼的說道:“公子,小婢給你唱個小曲吧?”
“好,那你就唱一個。”袁否點頭,忽然間想起,他似乎從未曾聽過小若榴唱曲呢。
小若榴便從隨行行囊裏拿出一口塤,先吹了一段,然後咿咿啞啞的唱起來,卻是袁否聽不懂的語言,袁否雖然聽不太懂,但是也聽得出來小若榴所唱的應該是突厥語,既便現在還沒有突厥語這麼一個明確的定義,也屬於是原始突厥語係。
袁否這才想起,這小丫頭被他母親從奴隸市場買回時,就已經有七八歲了,七八歲的年齡卻也記得不少東西,至少能記得自己的母語了。
小若榴一曲唱完,袁否便輕撫著她的小腦袋,問她道:“小若榴,你可還記得自己的家鄉是在哪裏麼?”
小若榴搖了搖頭,憂傷的說:“不記得了,小婢隻知道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山頂上是皚皚的白雪,終年不化,山下是大片大片的草甸,草甸上是成群成群的牛羊,春天到了,母羊開始產仔,阿媼帶著我和阿弟到羊圈裏看小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