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悅萌連忙落下車窗，“那個，田一涵剛給我打了電話，約我去星巴克坐會兒，你還是自己開車過去吧。”
這個調皮偷懶的小鬼頭，時翊伸手想要捉弄的揉亂她的頭發，然而佟悅萌卻轉頭去拿手機，躲開了他的手。
時翊悻悻然的收回，“那好吧，晚上回家見。”
佟悅萌假裝翻了半天，她聽見腳步聲響起，不多時傳來了開車門關車門以及發動車子的聲音，直到停車場再度恢複安靜，佟悅萌才停下動作，用力揉搓眼睛。
看見啊，求求你，快點看見啊，太恐怖了，時翊就在她眼前，而她卻什麼都看不見他的臉，為什麼這麼離譜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
二十年前發生的車禍，當時隻是失憶，卻沒想到這個定時炸彈居然埋了二十年，說什麼腦袋裏有血塊，說什麼壓迫到視覺神經，說什麼要做開顱手術，說什麼可能是暫時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
車窗再度不敲響，佟悅萌不由得緊張起來，下意識的她就說了一句，“誰？”
站在車外的顧佑楓被她問得一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點不可置信的開了句玩笑，“看著我還問我是誰，用不著這麼傷人吧！”
說著他朝四周看了看，自從香港歸來，他與佟悅萌也見了幾次麵，然而時翊就好像24小時貼身保鏢一樣，每次見麵都在場，害他完全找不到單獨聊天的機會。
難得今天時翊不在，顧佑楓迫切的提議，“有空嗎？我想跟你聊聊……”
顧佑楓話說到一半就皺了眉頭，剛剛他在佟悅萌麵前擺手的時候，佟悅萌的眼睛眨都沒眨，就好像壓根沒看見他似的，總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
顧佑楓幹脆拉開車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佟悅萌抽回手，躲閃了一下，“沒，我、我正要開車離開。”好在她的視線已經逐漸恢複，她摸索著將鑰匙插好，啟動了車子。
她的反應太過疏離，不免讓顧佑楓有些失落，整整一個月，每天他都在心裏反複的提醒著，時翊是他的表哥，而佟悅萌是他的嫂子，但是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說忘就能忘的，他還無法適應這種突然的角色轉變。
他正憂傷著，隻聽轟地一聲，扭頭看去，佟悅萌的車子居然撞在了停車場出口的警衛廳上。
顧佑楓連忙衝過去，將車門拉開抱出了被嚇得驚慌不已的佟悅萌，“有沒有受傷？”
佟悅萌茫然的搖頭，視線裏灰蒙蒙的，所有影響都是模糊的，她努力將眼睛瞪大，可依舊是灰色調。
或許是停車場裏光線太暗的緣故吧，佟悅萌死死的抓住顧佑楓的衣袖，“出去，帶我出去，這裏太暗了，所以才看不清的。”
以往隻要是實現恢複，就會正常，而這一次，她的視線雖然恢複了，但卻看不到顏色。
顧佑楓還從來沒見佟悅萌露出過這種恐懼的表情，連忙按照她說的抱著她跑出停車場，剛好是中午，驕陽如火般的照在兩個人的身上，佟悅萌眨了眨眼睛。
陽光是灰色的，藍天是灰色的，白雲也是灰色的，就連四周的大樹、花朵也全都是灰色的……整個世界全都變成了灰色。
佟悅萌有點不敢相信，跳出顧佑楓的懷抱往馬路邊跑，一輛輛灰色的車子從她眼前經過，還有交通崗的紅綠燈，她根本看不出來每個燈的顏色。
顧佑楓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攔住險些衝到馬路中央的她，“究竟怎麼了？難道連我都不能說嗎？”
佟悅萌傻愣愣的站在街頭，難道這次真的不能恢複正常了嗎？之前那幾次都僅是虛驚一場，而這一次是真的！
如果以後她都隻能看到這樣一個世界，她是不是連車子都不能開了，她是不是連穿衣服都無法搭配顏色了，她是不是穿襪子會穿得一紅一綠……她是不是再也感受不到時翊所說的碧海藍天、清風拂動的浪漫婚禮……
又或者，連這樣都是暫時的，也許還會惡化，也許有一天她會什麼都看不見。
她，會成為他的拖累。
佟悅萌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反握住顧佑楓的手腕，“你幫幫我，我不能以這麼狼狽的樣子留在時翊身邊，本來我就沒資格。”
佟悅萌整個人都激動起來，想起那天晚上偷偷跟著時翊，想起鳳姨和時立偉的對話，原來她才是毀了時翊一生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