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73、離宮之危(1 / 2)

不知道太平公主跟裴適真說了些什麼,幼安遠遠地隻看見她緊貼著裴適真耳邊說了幾句話,裴適真便一言不發地取過外罩的披風披上,徑直朝宮門外走去。

等到上了裴家的馬車,太平公主才從自己身上取出一件東西,遞到裴適真手中。

那是一件胡商販賣來的小玩意,雖然少見,卻並不貴重。陶土燒成的圓球上,有兩道相互交叉的弧形凹槽,每個凹槽裏,都卡著一個小球,輕輕撥動時,小球就會彼此牽連轉動,可每次都能剛好擦身而過,並不會卡在一起。

太平公主第一次在來拜見的世家小姐手裏見著它時,就要了過來,特意留到今天這種場合使用。不得不說,雖然太平公主把裴適真當玩物一樣擺弄,可效果卻很好,裴適真拿了那件東西在手裏,便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一路上甚至連眼睛都不曾抬起一下。

他在推演星辰軌跡時,一直有些疑惑,那些星辰運行的路線,明明縱橫交錯,為什麼星子永遠不會撞在一起,這隻小球,倒是剛好可以解答他的疑惑。

馬車沿著朱雀大街行進,車夫熟練地拐了個彎,想要抄一條近路。太平公主雖然平常也有機會出皇宮,可通常都是在上元節這種火樹銀花、萬民同慶的時刻,眼下這種寧靜的街市場景,反倒讓她覺得十分新鮮。挑起簾子不住地向外看去。

幼安盯著沉浸在自己一方天地裏的裴適真,忽然聽見太平公主輕輕地“咦”了一聲:“那不是……上官麼?”上官婉兒的姓氏太過特殊,名字又有些繞口,天後身邊的人都習慣直接叫她上官。幼安順著太平公主的目光朝外看去,果然看見上官婉兒正拐進一條小巷子。

那小巷子太過窄小,容不得馬車通行,太平公主一拉幼安的手,帶著她跳下車來:“我們跟去看看,上官要去做什麼。”

幼安稍稍皺眉,這種偏僻的小巷裏魚龍混雜,說不好會遇上什麼人,要是因為一時的好奇而惹上危險,實在得不償失。她扯住太平公主的衣袖勸阻:“不是說要去看看明崇儼麼,要是去得晚了,恐怕要錯過他今天布施福氣的時間了。”

太平公主滿不在乎地一揮手:“那個神棍天天都在,換一天去看也是一樣的,上官出宮來,可是件反常的事啊,先去看看這個再說。”

幼安實在不知道是該讚歎太平公主縝密的思考能力,還是該佩服她此刻無所畏懼的勇氣,眼見太平公主已經抬腳邁了進去,隻好立刻跟上。要是太平公主有個什麼,她也就幹脆不用回宮去了,回去也是個死,搞不好還是不得好死。

小巷子裏滿是各種汙濁氣味混雜在一起,巷口是幾戶人家,再往裏便是私設的賭坊,嘈雜的笑罵聲夾雜著骰子搖動的嘩啦聲響。

上官婉兒走進一間賭坊,在靠窗的一張小案麵前坐下,在她對麵的陰影裏,還坐著一個人,看身形應該是個高大的男子,麵容卻隱沒在黑暗裏看不清楚。兩人互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同時搖動骰盅。隔得太遠,看不出誰輸誰贏,隻看見上官婉兒似乎笑了一下,從自己麵前推了些銀子過去。

太平公主湊在幼安耳邊說:“想不到上官玩起搏戲來,看著也這麼風流,回去我也要學搏戲。”

幼安抬手壓在她嘴上,示意她別出聲,眼前的情形看著異常詭異,先能活著回去,再說什麼學搏戲的話吧。

這麼一說一動間,上官婉兒與對麵的男人已經又搖了一局,似乎還是上官婉兒輸了,又推了些銀子過去。

幼安剛想叫太平公主離開,之間上官婉兒忽然把目光轉向窗外,說了一句什麼話。幼安看見她嘴唇上的動作,便知道不好。通常所說的話,即使聽不到聲音,也能從唇形動作上猜出個大概,可這句話卻完全看不出她在說什麼,因為那是一句幼安不懂的胡語。

她一拉太平公主,隻來得及說了一句“快走”,那間賭坊內便走出幾個膀大腰圓的人來,徑直朝太平公主和幼安走過來。

幼安看見那些人的麵貌特征與本地人大不相同,立刻推了太平公主一把,低聲催促:“快跑回馬車上,千萬不要回頭。”她自己轉回身,看也不看,便把路邊的東西胡亂朝前丟去。

跟那幾個人比起來,幼安的這點小動作,就像撓癢癢一樣無足輕重。其中一人大步上前,直接把手裏的麻袋套在幼安頭上,抗起她就丟在自己肩上。透過麻袋上的縫隙,她依稀看見上官婉兒取過寬大的外袍遮住頭臉,從另外一側的小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