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放開那個女孩(1 / 2)

九靈子這支遊行隊伍,可以想到從土元峰的宮殿出發的情景,一路走來,並漸漸變得大起來,凡是看到所有的修士。無事可做的雜役。一路上碰到的學子們,都紛紛加了進來,所以回到廣場時,聲勢浩大,極為壯觀。

宗中的管事身著黑袍,拿著飾滿紙花的五月樹,奏著配得上巫魔夜會的樂曲,燃著芮色大蠟燭。而在這人群的中心,年輕的修士們抬著一個擔架,上麵點滿了蠟燭,它的數量太多了。就在這頂舁輿上,頂冠執仗,身著大袍,燦爛輝煌,端坐著新當選的九靈子試藥院的試藥人。駝子聞多福!

從土元峰的宮殿繞著北崇十八座主峰再回到廣場上,這一路上,聞多福那張醜惡的充滿悲傷的的麵孔,是如何得意洋洋。目空一切的,那種容光煥發的頂點,真是難以描述。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嚐到自尊心的樂趣。在這以前,他嚐到過的隻是由於地位低賤而處處遭受侮辱和歧視,隻是因為他的外表而遭受厭棄。因此,盡管是個啞巴,他向來覺得受到群眾憎恨因而也憎恨群眾,這時卻作為名副其實的九靈子,慢慢品嚐著受群眾歡呼的滋味。即使他的庶民是一堆瘋癱者。乞丐,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他們永遠是一群庶民,而他,永遠是一位九靈子。對於那陣陣含譏帶諷的掌聲,對於那種種使人哭笑不得的尊敬,他倒看得很頂真,不過還得說一句,這當中也混雜著群眾對他有點實在的肢意。這是因為這個駝子身強體壯,因為這個瘸子靈活敏捷,還因為這個聾子心腸歹惡這三種資質把滑稽可笑衝淡了。

再說,這雙子節的新九靈子自己也認識到他所體驗到的感情,也認識到別人由他而發的情感,這倒是人們萬萬沒有想到的。藏在這個殘缺軀殼裏的靈魂,必然也有不完善和遲鈍之處。因此,他此時此刻的感受,對於他來說,是極其含混。模糊。紊亂的。隻是喜上心頭,躊躇滿誌,那張陰鬱而倒黴的臉孔才容光煥發了。

當聞多福如癡似醉,得意洋洋經過柱子閣時,人群中猛然闖出一個人來,滿臉怒氣地把他手中做為九靈子標誌的金色木頭權仗一下子奪了過去,大家一看,無不大吃一驚,嚇壞了。

這個膽大妄為的家夥,正是那個禿腦門。剛才夾雜在看精靈般少女跳舞的人群中間對可憐的少女惡言惡語進行恐嚇的那個家夥高修為。他穿的是宗中管事衣裳。孫興原先並沒有注意到他,此時看他從人群中衝出來,馬上就認出他來了。孫興忍不住驚叫起來,說道:怪哉!這不正是那個紅鳥的主人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他不會被這個醜陋的瘸子捏成肉餅吧!”

果然一聲恐怖的叫聲由天而生。可怕的聞多福急忙跳下了擔架,把女人們嚇得連忙移轉視線,不忍看見瘦老頭被撕成碎片。

聞多福一跳,跳到高修為跟前,看了他一下,隨即跪倒在地。

高修為一把扯去他頭上的九靈子冠,折斷他的權仗,撕碎他身上那綴滿金箔碎片的袍子。

聞多福仍舊跪著,把頭低下並合起雙掌。

接著,隻見他倆用暗號和手勢進行奇特的交談,因為兩人都沒說話。高修為站著,氣急敗壞,張牙舞爪,不可一世;聞多福跪倒在地,賤聲賤氣,苦苦哀求。話說回來,聞多福隻要願意,用大拇指就可以把高修為碾碎,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但前提是聞多福也得有元嬰期的修為。

最後,高修為狠狠地搖晃著聞多福強壯的肩膀,示意他站起來,並跟著他走。

聞多福站了起來。

此時年輕的男道士們在開頭一陣驚愕過去之後,決意起來保護他們這位傾刻間被拉下馬的九靈子。年輕的學子們,一些雜役們,甚至是一些裝腔作勢的管事們都跑過來圍著高修為大聲喊叫。

而聞多福過來站在高修為前麵,兩隻有力的拳頭緊握,把青筋都憋了出來,像一隻被惹怒的猛虎那般磨著利牙,緊緊盯著來圍攻的人。

高修為恢複了那副陰沉而又嚴肅的神態,向聞多福打了個手勢,隨即默不作聲地轉身走了。

聞多福在他前麵開路,從人群中間硬擠過去。

他們穿過了人群和廣場,一大群愛湊熱鬧的和遊手好閑的人緊隨其後。聞多福於是過來殿後,倒退著尾隨高修為,矮墩墩的,惡狠狠的,畸形怪狀,毛發倒豎,抱緊雙臂,露出野豬般的獠牙,發出猛獸般的咆哮,一舉手投足,一閃目光,群眾就被嚇得東搖西擺,紛紛躲閃。

人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他倆鑽進一條漆黑的小胡同,誰都不敢冒險再尾隨他們,聞多福咬牙切齒的魔影,就足以堵住小巷的入口。

真是再妙不過了,真是絕妙的九靈子!孫興說道。

後來孫興不顧一切跟上了會跳舞的精靈般的姑娘。孫興瞧見她帶著麋鹿走上仙草峰的道路,而孫興正好跟上去。

但我為什麼一定要跟在她身後呢?為什麼不呢?孫興暗自思考著。

孫興這位曾經二十一世紀的**絲想到跟隨一個俊俏的女子而不知道她往哪裏去,沒有其它什麼能比這樣做更令人想入非非了。這是心甘情願放棄自主自專,把自己的離奇的想法隸屬於另一個人的奇思異想,而另一個人卻連想都沒有想到;這裏麵是古怪的獨立性和盲目服從的混合體,是在奴性與孫興所喜歡的自由之間某種無法用語言表達其妙處的折中。孫興自己基本上正是這樣的混合體,既優柔寡斷,又思想複雜,應付各種極端得心應手,總是懸掛在人性各種傾向之間,使各種傾向彼此中和。他經常願意把自己比做一個磁化的鐵球,被兩個磁石向相反的方向緊緊吸引住,永遠徘徊於高低之間,蒼穹和地麵之間,下墜和上升之間,天頂和天底之間。一個平衡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