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福城蘇醒在一片喧鬧聲中,集市開了。
“江南兄,我攜沐海同遊市集,您同行否?”柳瞳詢問楚江南。
“我聞城南為藥集,欲往。故不擾莊主與沐海少爺之行。”
“既如此,柳瞳不便勉強。”辭別。
青磚鋪展的街道,已負擔起匆匆的人流。道路兩旁,充斥著叫賣聲。何等繁華的城市。
走著,望著,過往的人群,一閃而過的小小攤位。沐海見到了很多,年輕的他未曾見過的。非那種種稀奇之物,而是那一張張似同迥異的臉。平淡的,興奮的;焦急的,悠閑的;忙碌的,懶散的;他似乎掉進了某種奇怪的旋渦,但是他卻欣然接受著。
那邊的老人,出售著茶水,伴隨青瓷茶碗碰撞的清脆聲音,老人嫻熟地為每個客人倒茶。一碗接一碗,似是匆匆流逝的人生。老人有一雙靈巧卻已見幹枯的手,發黃的雙手像是陳年的茶水。仔細看那張臉,仿佛被皺紋贅得累了,所有的皮肉都鬆弛了,惟獨那雙濁目,竟精神地睜著。忽聞有人喚他,“瞎子吳,來碗茶。”“來嘞!”老人回答得底氣十足。沐海愕然,他,竟是盲的。
“吾兒,人世百態皆盡其中,你且細細品味。”沐海抬頭看娘,卻望見娘眼裏幽然的滄桑。
再往前行,叫好聲連連,那是把式們一顯身手的場地。壯年男子表演著令人掩口驚呼的危險動作,鑼鼓聲陣陣,更襯其險勢。沐海看到有很多與他年紀相當,甚至更小的孩子,為了討生活,在場上大顯身手,比那些壯年男子的驚險表演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光頭小子,個子小小,眼睛圓圓,單腳站在紅櫻槍尖上,一個同是光頭的男子,舉著他繞場一周。喝彩聲頓起,隻聽得銅板落在銅盤裏叮當作響。沐海眯起眼,見那光頭小子,汗珠從頭頂湧出,浸了衣領,卻不見他皺過一下眉,眼睛還是圓圓睜著。
正看著,忽然前麵喧鬧起來。柳瞳引沐海尋聲找去,原是那翔天被人前呼後擁著遊集市。
“柳師父!”翔天一眼便看到在人群中的柳瞳,喚道。
眾人見翔天叫師父,便閃出一條道來。柳瞳見狀,帶著沐海走上前去。
“吾兒,這便是為娘的弟子——翔天少爺。翔天少爺,這是吾兒——沐海。”
“哦?”翔天聞言上前抱拳道:“沐海兄。”
沐海不語,抿唇冷冷望他。旁人便議論起來,“這就是翔天少爺的師父?”“我知道她,她便是那濟富莊的莊主,可是並為完婚,何來子嗣?”“未曾見過啊,從哪裏冒出來的?”“莫不是抱養的吧?”.......沐海眯起眼,更不作聲。
“翔天少爺,吾兒此前一直居住皇城永景,初來此地怕是認生。”柳瞳對議論充耳不聞,接言道:“何不為為師引見身旁少女?”
“柳師父,此處不便言談,我們同去茶莊小坐如何?”
“甚好。”
滿盈茶樓,二樓一房間內,此刻隻剩柳瞳、沐海、翔天、翔天的三位貼身隨從及那位不知名的少女。
幾人坐定,翔天便令隨從門外候命。
“柳師父,待我介紹,此為陸知府之女——陸羽嬌。”
“柳師父。”少女與翔天年紀相當,舉手投足盡顯名門閨秀的優雅、穩重。
“陸小姐,我與你父親也曾有一麵之交......”
三人言談中,沐海望那陸羽嬌。麵目清秀,肌膚嫩白,嘴唇一抹櫻桃紅。娥眉淡掃,略施粉岱,那一雙秀目似含秋水,幽幽然,一片雲淡風輕。
“師父有所不知,父親已為我二人定下婚事。”言及此,翔天麵露羞色。
“哦?那麼為師要恭喜你二人了。”
那陸羽嬌聞言低下頭,嘴角帶笑,臉頰已染一波紅暈。
無人注意到沐海一閃而逝的驚訝。
“娘。”沐海突然出聲道:“我欲與翔天兄切磋,可否?”
幾人皆望向他,當然也包括那陸羽嬌。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咚咚作響,卻不知那便是愛慕。
“這......”柳瞳稍有猶豫。
“無妨,師父,沐海兄既出此言,我也正有此意。這茶樓後,有一空地,我們在那處切磋如何?”
“也好。”
幾人來到茶樓後空地,有好事者也聚攏在周圍,等待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