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頭兩旁行人匆匆,並沒有為橋上站了一位公子而駐足。
在他們眼裏,洛太師雖然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可生活依舊得繼續。
所以,當日上三竿,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挑著兩籮筐大白菜在橋頭休息的時候,穆澤主動幫他挑了過去。
可這樣,依舊無法讓他的心靜下來。
微風吹拂,吹亂了他的發絲,連帶著衣擺,也是隨風而動。
穆澤隻感覺,來到京都城後,他的心更加冷了。
“敢問少年,可是有心事?”
穆澤扭頭,看見是一位儒雅模樣的中年先生,穿著一件普通灰衣,從頭到底幹幹淨淨,衣著整齊的站在自己身前。
他麵帶微笑,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旁,目光溫和的看著河麵,正在對自己輕聲問到。
“你都說是少年,能有什麼心事”,穆澤自嘲般諷刺了一句,看著一片枯葉落入水中,無波無紋,而後隨波逐流。
難道,要像這片落葉一樣麼?
今日見到送洛太師的場麵,讓他心很亂。
那位先生一愣,似乎沒想到橋頭這位麵色有點蒼白的少年人口齒這麼毒辣,道:“我觀公子在這裏站了大半天,想來是有什麼心事,既然如此,那便打擾了”。
他也不生氣,隻是微微對穆澤道了一句,隨即便想轉身離去。
“慢”
突然,穆澤不知為何叫住了他,或許是想找人說話,又或許是看他目光溫和,不像平時那些人眼中那麼多表情吧。
他看著中年先生的背影,那個背影顯得很高大,肩膀也很寬,道:“敢問,如何是錯與對”。
“怎麼,做錯事被家裏責罰了”,中年先生轉身,看穆澤年齡,理所當然認為是做錯事,被家裏責罰跑出來的。
對於這樣的少年,京都城多的是,仗著家裏有錢有勢,四處撒嬌無賴,最後被家裏罵了一頓,耍著孩子性跑出來。
這種孩子他本是不想理會的,讓他忍不住出聲的,還是穆澤口中那句,‘敢問,如何是錯與對’。
在他想來,一般孩子性的少年,不會問這種高深的問題。
所以,他轉過身,再次來到穆澤身邊,一同看著河麵,想要看看這個少年是何家公子。
穆澤又是扭頭看向了河麵,沉悶道:“不是”。
“那是為何,像這種問題,一般人不會問”,中年先生笑了笑,溫和道:“如果不是飽讀詩書之輩,不是受了罰,也沒人會問”。
“嗬嗬,你行事有點果斷了”,穆澤嘲諷了一句,接著道:“我會問這個問題,是因為我站在這裏想不通,看你樣子應該是懂點,所以冒昧問了一句”。
中年先生愣了一下,心中越發對這個人好奇了,反問道:“那你想了這麼久,明白了嗎”。
“明白了”。
“那為何還要問”,中年先生麵露詫異,既然想明白了,那不應該這麼苦惱才是。
穆澤此時麵上的表情,就是很苦惱。
冷風依舊在吹,日上三竿後日暮西斜,空氣中摻雜的冷意越發凝重,漸漸他感覺有點冷了。
“問,隻是想看看是否有不同的見解”,穆澤繞了一下額前的細發,扭頭看著中年先生。
中年先生微微笑了笑了,道:“這個問題其實沒有答案,錯與對的立場是相對的,立場不同,對錯的認知自然也就不同了”。
穆澤有點不滿意這個答案,他無語看著中年先生,道:“能不要玩弄你的文墨麼”。
中年先生再次一愣,這才想起眼前這個隻是孩子,而不是那些活了幾十年的人,他的話,確定說的有點深了。
“打個比方”,中年先生抬手指了指河畔的一株柳樹,道:“那株柳樹是我種下的,一根枝杈死了,你覺得不完美,去把死掉的折了,你認為你是對,而那株柳樹是我種的,你把柳樹折了,我就認為你是錯的,所以說,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問題是處在立場上麵”。
穆澤深以為意的點頭,看著他指著的那株柳樹,道:“洛太師這件事情上呢?同樣也是立場問題吧”?
中年先生真的驚訝了,他微微吃驚的看著穆澤,原來在這裏站了大半天,竟然在想洛太師的事。
那件事情,上午的場麵看似大,可誰又會發自內心的去想。
也不過是看在陛下的情分上過個場而已,畢竟陛下都派太子來了,誰敢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