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色下。
雨持續不斷。
餘力靜靜看著穆澤,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屋簷外的雨越下越大,劈裏啪啦拍個不停。
餘力開口,心不在焉道:“能不能等些日子,或者說,跟姨父講一下,讓他們幫忙”。
“戲演的不夠真,終究會出問題的,而且,落羽已經出發了,誰也不敢說他什麼時候會將人帶回來”,穆澤搖頭,輕聲應著。
他們兩人話語都不大,導致整個曲府隻有小雨聲。
餘力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瞬間焉下來。
他轉身,沒有說話。
該來的終究會來,就像屋外的雨,沒人阻止的了。
…………
雨依舊在下。
一直持續到天明不減。
天空昏沉沉,就像一大片烏雲隨時將會壓迫下來。
穆澤坐在廊道上的亭子中,目光淡然盯著棋盤,在他對麵,是曲坤。
似一夜沒睡,曲坤顯得憔悴,勉強提著精神。
“再過一個時辰,我就要去升堂”,曲坤看著對麵的人,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這盤棋是他提議的,所以一個時辰之內,他要將這盤棋下完。
沒有說話,穆澤等著他繼續。
曲坤摸著如白玉般的棋子,入手柔滑,但卻沒有多少心思去感受,說道:“因為死了二十幾人,監天司不得不參與其中,從手法來看,說這是像暗閣所為”。
說話的同時,曲坤抬眼看了下對方,見穆澤依舊不為所動。
又低了了頭。
將一枚棋子壓入棋盤,他再次抬頭,看見了幾米遠屋簷下的餘力。
他們兩個,是兄弟。
他苦笑,自嘲說道:“我一直以為,時間可以洗涮掉你們內心的仇恨,卻沒想到,反而發了芽,紮了根,看來,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將手中棋子放入棋盤,曲坤苦澀搖頭。
昨天夜裏從鹿林街回來後,他一夜沒睡。
告狀的那一家子沒死人,死的是去殺他們的二十幾人,這未免讓人笑掉大牙。
二十幾訓練有素的下人,竟然全部死在了一家手無縛雞之力窮苦人家裏,是下人太沒用,還是有人躲在陰暗處。
曲坤當時不知道,監天司想查卻無從下手。
前日他便知道,那一家子,孩子太小,老人懦弱,婦人堅強,可婦人始終是婦人,又怎敢去抵抗殺手。
他想到了藥鋪死去的兩位大夫。
於是乎,便有了猜測。
但這僅僅隻是猜測。
所以,他還需要證實。
…………
…………
穆澤依舊在看棋盤,細思良久,才將一枚黑子放下。
縮回手時,他頓了頓,似那枚棋子放錯了地方。
但隻是一頓,並沒有多餘動作。
既然是棋,那便要遵守規則。
不然這棋,又有什麼意思。
曲坤沒動,一張臉扭成麻花狀,他不知道穆澤是不是在拖延時間。
再過一個時辰,他要去升堂,這次談話自然而然到此為止。
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發現對方的異常。
卻沒想到,穆澤開口了,不卑不亢,甚至臉色無喜無悲,“姨父大人的意思,是懷疑我”?
“不得不讓人懷疑”,曲坤直接了當說道。
“可我昨日並沒有出府,而且據聽聞,暗閣的人已經被監天司清理了”,穆澤看曲坤,對方神情舉止不似偽裝,應該是煞有其事。
他雖然有心跟這個家斷掉關係,卻不是這樣的形式。
曲坤冷笑,“總有漏網的小魚小蝦”。
穆澤撇嘴,兩人爭鋒相對,隨即又是自嘲一笑,“可我隻有二十一歲,而且你觀我模樣,像是有多大能耐的人麼”。
“但你已經用你能力證明了自己,模樣,隻是皮囊,隱藏在皮囊下的想法,才是真實的自己”。
“按這麼來說,天地錢莊更有能力”,穆澤同樣冷笑,回應間再次往棋盤上放了一枚黑子。
曲坤明白,穆澤說的是齊思齊將王孫雲打了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