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涼靜靜聽著安七嘉把她想說的說完,放下水杯。
“安涼。”安七嘉放輕聲音,“這些事是我做錯了,我不指望你能原諒我,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再繼續誤會楚驍。我不希望我個人對他的偏見會影響到你。”
安涼也放輕聲音:“是什麼讓你突然想通,想要告訴我這些的?”
安七嘉低了一下頭:“我發現你自己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就明白了,你一直沒有放下楚驍,以後也不會放下他。就算我們有血緣聯係,但真正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安涼笑了一下:“他也沒有一直陪在我身邊啊。你忘了麼?是他逼著我離開他,不止一次,想把我送到你手裏。”
“他都是有苦衷的啊。”安七嘉真摯地看著安涼,“安涼,你不糊塗,你一定能分清楚,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他的真心是什麼。”
“是,我分得清。”安涼還是笑著,但眼睛裏是沒有溫度的,“一開始我也挺引以為傲的,以為我不會被那些有苦衷的傷害傷害,以為因為知道他的真心,所以不會被人挑撥,產生誤會,傷害他,或是傷害自己。”她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可後來我發現,分得清也會難過,明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也會忍不住質疑,這樣的喜歡落實成真正的陪伴在我身邊的日子到底還能剩下多少,夠不夠滿足我的私心。而且在了解他對我的感情的同時,我也在看清他這個人。喜歡是真的,占有欲是真的,野心和不擇手段都是真的。”
“我能確定他喜歡我,但我不確定他更喜歡我還是他想要的勝利。”
安涼說這些的時候,語氣沒有一點起伏。
安七嘉覺得她的聲音就像是一杯溫水,倒在地上,順著縫隙滲進土壤,才讓人覺察出,溫水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變得變冷,可發現的同時就已經晚了,因為水已經滲入土地,與泥沙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完整地剝離。
“我惴惴不安,卻不得不老老實實地等待著,等待著生活迎麵掃來一個機會,考驗我和他所謂的勝利哪個更重要。”安涼手指輕輕畫著玻璃杯上麵的圖案,“贏了一次,還會擔心下一次,擔心以後,他會不會變,會不會不再像七年前的他。”
“我厭倦了。”安涼抬起眼簾,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安七嘉的身上,“厭倦楚驍,厭倦你,厭倦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厭倦去計較失去的人,甚至……厭倦我自己。”
她說完又低下眼睫。
安七嘉感覺心髒快要炸開了,她看見安涼和嚴臣說笑的時候,還以為安央說的隻是危言聳聽,安涼的情況根本沒有那麼糟糕。
可,現在安涼就活生生坐在她麵前,字裏行間卻透著一種灰敗的死氣。
安七嘉搖了搖頭,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否定什麼——安涼真的像安央說的那樣對一切都失去興趣,生無可戀,還是安涼現在這樣的境地是她冷眼旁觀,推波助瀾的結果。
總之,她不想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