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他低沉清冽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卸去了刺人的寒意和冷漠。
裴慕昭白皙玉手輕輕拍打著埋在他懷裏人的後背,動作溫和的似乎能擠出水來。
三月春風般,再柔情不過了。
積蓄在蘇梓眼底的滾燙液體終於在這一刻,打開了閥門,一瞬間就止不住了。
“啪。啪。”晶瑩的淚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落在雪地裏,沾濕裴慕昭胸口前的衣服,大片大片的。
冰天雪地裏,她的淚隔著厚厚的布料,卻灼的他心頭發燙。
淚珠滴落在雪地裏,融化周圍的一小片雪,四散開來印下一個不深不淺的痕跡。
蘇梓總覺得眼淚這種東西,永遠不會從她身上產生,哭是一件多沒出息的事情,可現在跟那豆兒不要錢一般,大顆大顆滾落,順著她嘴角流進嘴裏,又苦又澀。
她低低的抽噎著,先是死死咬緊牙關努力的克製,可越這樣心裏的委屈勁兒上的越快,最後越來越大直到變成痛哭。
蘇梓把頭縮在他胸前,像個鴕鳥。
裴慕昭眼底似笑意又似苦澀,抿了下薄唇,最終伸手搓著她淩亂的發絲,掌心輕輕撫摸著那三千青絲,眼睫深深柔情更甚,“好了,我在這裏。”
她的傷痛亦是他的傷痛,他怎會無動於衷?
良久,那嗚咽的哭聲斷斷續續,最後直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的呼吸聲,時不時還傳來極為委屈的抽泣。
蘇梓哭著哭著便開始貪戀這溫暖的懷抱,淺淺的睡了過去。
奔波了一夜,先是趕到建康城,又趕到神兵山莊,她實在是累極也困極了,更何況這一路上大雪紛紛地麵濕滑,還連人帶馬摔了幾個跟鬥,身上都是清淤,無一處好的,酸痛無力。
裴慕昭抱著她在雪地裏站了一會,等懷裏的人深睡過去,才扯掉身後寬大的披風,小心翼翼的罩在她身上。
低頭看見她即便是睡著,那眉頭也未舒展開來,目光停在她那張含淚的小臉上,指尖輕輕拭去眼角睫毛上的淚珠,一舉一動輕柔到不可思議。
歎息散在風中,輕的幾乎不可聞。
他把她橫抱起來,靴子踏在厚厚的雪裏,一腳深一腳淺,俊逸的麵孔下看不出情緒。
蘇梓是被他一路抱進乾清宮床榻的,身子落到床榻上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醒了。
但是蘇梓卻沒瞧他,想著從秋水居到這兒,一段不近的路程,那人的手是不是也該麻了?
心底的怨恨和難受隨著淚水衝刷的一幹二淨,此時隻剩下的隻有心裏滿滿的喜歡和柔軟,這麼多天她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現在仔細想想,心裏反倒覺得虧得慌。
什麼蘇瑩?什麼傾心?管他呢!她現在就想喜歡她眼前這個人一輩子,跟他過一輩子。
當然她也絕不是死於安樂之中的人,她自然還沒忘了身在險境裏的母親和弟弟。
蘇梓翻了個身,閉上眼眸,麵色又沉重了下來。
她心底也是通透的,自從傾心上次假扮她勾引裴慕昭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女人絕對是恨她入骨的!
如今為了把她引去,居然不惜劫持了徐氏和蘇越,而恰恰也正因為這樣,他們現在才不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