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一共需要七日,第三日的時候,她跑來敲門,說孩子生病,出了天花。我心底也急,可想著手中的事情不能中止,我出去也無用,便讓她請了大夫回來,沒有去看孩子。可我當真沒有想到,一場天花會將木兒的性命帶走,我記得我剛進去的時候,她還抱著我的大腿,讓我出來以後,一定要帶她去城西的小巷之中買糖葫蘆,那裏的糖葫蘆隻裹著一層薄薄的糖,裏麵的果子很大,她最喜歡酸酸的味道。”
“夫人第六日的時候,求我出去見木兒最後一麵,我沒有同意。她便再也沒有來過,我出去的時候,外麵一片靜寂,木兒躺在床上,小臉已經僵硬、發青,我四處找我夫人的時候,在一旁的小屋裏麵,看見了她……她服藥自盡,我找來大夫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
如若能夠再有一次機會,他斷然不會選擇繼續做這把劍,這是時間從來都沒有後悔藥,就算他再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蘇梓靜默的聽著,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每人有每人的經曆,但凡活著,便會承受各種各樣的考驗。
如若當初她沒有選擇和裴慕昭在一起,便不會落得被大火焚身的下場;如若裴與歡從未回到蒼涼,也不會惹來最終的殺身之禍。
可哪有這麼多的如果。
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們從那個分岔路口走出來以後,便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前輩,逝者已經離去,就不要再想這麼多了。已經過去這麼多年,想必夫人早已經原諒了你。”蘇梓輕輕蹙著淺淺的黛眉,放輕了聲音,溫和的說著。
隻恐打擾了這一方山水的安寧,也打擾了長埋地下的安魂。
“沒事,小姑娘。”鑄劍翁淡淡笑開,“你不必安慰我,過了這麼多年,我已經能夠看開了,今日不過是覺得和你投緣,便將這件事告訴你罷了。我一個人一直沒有勇氣來麵對他們,所以今日才帶上你一起,希望你不要怪我這把老骨頭擅作主張才是。”
“怎麼會。”蘇梓連忙擺了擺手,薄唇微張,剩下的話還在口中,突然被鑄劍翁打斷了。
“這是我昨日畫好的圖,你看看喜歡哪一個。”他道,“當年我將夫人和木兒埋在這裏的時候,便向他們起誓,以後絕對不會用我這雙手,再鑄任何一把劍。既然答應了你,要替你鑄劍,我自然要將你帶來這裏,請求她們的原諒。”
蘇梓心底有幾分難受,不想鑄劍翁是因此才不再鑄劍,一時不忍愧疚。
可亂世當前,今天一早已經從皇城之中傳來消息,得知裴慕昭得到成春國的事情。
她眼下已經是騎虎難下,不能再往後退縮。
這把劍,她一定要拿到手。
蘇梓看著手中精妙絕倫的幾把劍,以及劍上的機關,忍不住驚歎。
難怪鑄劍翁在四國之中享有盛名,他一夜之間匆忙畫出來的圖紙,已經是令她歎為觀止,忍不住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