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芳攥緊她的手:“會的,爹不會有事!”秀文自悔失言:“是是是,娘娘說的是,奴婢烏鴉嘴,盡往不好的地方想。”她轉而又悲:“爹一向為官清廉,不可能做出貪汙受賄的勾當。
而且,本宮每次寫信回去,都有特別奉勸,官場的事,爹比我清楚!”“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秀文說,“老爺這一生,除了多娶一個老婆外,沒有前其他不是,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雪芳掩麵嗚咽,錦屏秀春都圍著相勸,她想:“若爹有我親娘輔佐,大概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懵懂的記憶中,娘親溫柔大方,賢惠正直。
第二天一早,她就趕了過去,父女相見,也告別,一路灑淚,裴氏也哭的撕心扯肺。
末了,崔顥離開登程,雪芳相送,回來後與裴氏問清楚前因後果。
裴氏有所遮掩,推說自己不知道,雪芳隻好告訴她:“娘,您別以為錢多是好事,憑自己賺到的才是自己的,那些靠歪門邪道得來的不會長久,遲早害了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裴氏才哭的好些,聽這般言語,儼然憤怒:“如今當了娘娘,氣性兒就大了,對長輩說話就這麼沒大沒小?
你想讓我死,娘娘的命令,老身不敢違抗!”說著,就捶胸頓足,放聲大哭。
雪芳抱住她悲嚎:“娘,女兒不是那意思!
我隻是提醒您,小心駛得萬年船,當初爹要是聽我的勸,就不會被貶謫!”裴氏抓胸撩發大哭:“你不是娘娘了嗎,皇上的決定,你應該可以說服他的!”“不,”雪芳哭,“爹罪行累累,我不能助紂為虐,恕女兒無能!”
哭一回,怨一回,她把魏嬤嬤已死的事說了出來,裴氏被嚇得不輕,也不那麼鬧了:“我以為她一家人外地享福去了,沒想到……”“娘,”珠淚滾滾,“以後家裏就您一個人了,要與嬤嬤處好,好歹是個伴兒。”那王嬤嬤在旁嗚咽著喉嗓,聽見雪芳的話,便說:“小姐,你隻管放心,老身這輩子是不會離開夫人的。”“嬤嬤,好好照顧身體,”雪芳淚如雨下,“以後每個月,我都會向皇上申請回家省親。”王嬤嬤抹淚道:“對了娘娘,前兒有個跟老身差不多年紀的婦人,向我打聽你的身世和你母親的身世,我不知她是什麼人,擔心攬事兒,便沒透露。”裴氏也說:“阿芳呀,這回你要聽娘的話了,在外別招惹是非,免得惹禍上身!”“我知道!”她一麵應,一麵又問,“那婦人是怎樣的?”王嬤嬤略略描述,雪芳並沒有特別的印象,囑咐道:“但凡陌生人打聽家裏事不理會就完了。
現在世道不一樣了,走尋常路,也能惹出不尋常的事來。”與家人告別一番,秀文與之離開崔府,來到門首,卻見一個英俊的男子走過來,係著紫羅蘭色披風,清一色長衫,腰係宮絛,頗顯素淨。
“王爺!”雪芳望定他,低聲叫。
裴氏王嬤嬤等人互看一眼,皇甫睿已走上前問了好,雪芳不知他為何在此,得體的把他介紹一番,裴氏恭維的笑道:“原來是四王爺呀!
家下眼拙,沒看出來,失禮了!”皇甫睿聽得崔顥今日啟程,料定雪芳會回家,,因而早早的等在這裏,得以和她同一輛馬車。
“我聽說崔大人遭到貶謫,很是意外,特地過來看看,不想姐姐也來了。”他把精心趕製的都說做無意。
雪芳拿起一方白底臘梅的絹子,拭了拭眼角,說道:“王爺見醜了。”兩人一來一往說一回話,陷入沉默,皇甫睿突然問:“姐姐在宮裏過的好麼?”雪芳忌諱得到說:“王爺,本宮乃皇上的妃子,你怎地也沒稱本宮做姐姐的道理。”皇甫睿愛憐的凝視著她:“不,很早就這麼叫了,要是改口,怕會不習慣。”她眼瞼朱紅,喃喃的問:“太妃最近還好麼?”“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忘我的說。
她愣了愣,自他眼中看到一種在皇甫硯眼中看不到的東西,隻是,心跳的尤為急促。
北風呼嘯而過,夾道上桂花如綿綿金浪,絹子飛出去,在空中,久久旋舞,也許最後會落到桂花樹上,他的心間。
“記得第一次,我在桂子林中練劍,不知何時,你站在旁邊……”他感慨的說,或許有某種目的。
“別說了!”她打斷,流下一行清淚,難忘的事,往往是最不願意提起的。
他自袖中拿出一方靛藍色繡祥雲的絲綢錦帕,遞給她,她遲疑又遲疑,接下,他的心沾上了鹹鹹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