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的時候,樵夫便醒了,低頭便看見妻子抱著熟睡的嬰兒安安穩穩的睡著,替妻子掖好被角,他翻了個身平躺著,原來昨天不是夢。

林惠蘭也醒了,她望著丈夫,許久,才開口“孩子到底哪來的?”樵夫便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講了,省去部分血腥的場麵,林惠蘭聽了,由驚訝變得平靜。

她起身,掀開孩子左肩的衣服,道“阿木,你看”樵夫依言起身,當時便愣住了,這是一朵複雜花紋繪就的九瓣紅蓮,每一瓣都如指甲般的大小,緩緩的綻放在孩子的左肩,如火如血的顏色,樵夫想起那日蓮池開得再美再妖嬈的紅蓮竟都不及此十分之一,讓他看著看著便不自覺的陷了進去。

直到林惠蘭拍他,他才清醒過來,苦著臉道“惠蘭,這孩子怕是留不得。”像是知曉他會這麼說,惠蘭開口“阿木,留著吧,我想要個孩子,你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況且你知道我的身體……”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時候嬰兒醒了過來,睡飽了的她伸了個懶腰對著這對年輕的夫婦笑起來,咿呀咿呀的像是在說話。

霍尺木抱起她,歎了口氣,騰出一隻手攬過林惠蘭的肩膀,道“起什麼名字好呢”林惠蘭抬頭驚喜的看著他,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霍尺木看妻子那副樣子,也不自覺的笑起來,“你覺得霍蓮玖怎麼樣?”“嗯,不錯。”霍尺木說著便起身套上衣服,林惠蘭拉住他“你去哪?”

霍尺木一邊替妻子蓋好被子一邊禁不住笑著說“去鎮上給小家夥買點吃的,要不一會又該哭了”林惠蘭心滿意足的鬆開手,對著他甜甜一笑,霍尺木忍不住道“你既舍不得,我好不容易撿的又怎會舍得?”林惠蘭瞪他“那你故意說那話嚇我!”霍尺木嘿嘿的笑不說話。

霍蓮玖自小便活潑可愛,長到六歲後更是將其發揮到極致,每每逗的霍尺木和林惠蘭笑的前仰後合的。

“阿娘,我想吃白糖糕。”在集市上,霍蓮玖抱著林惠蘭的大腿,仰頭可憐兮兮的望著她,“昨天剛吃的,小玖你牙還要不要了”霍尺木剛買肉看到這景象,忍不住故作黑臉的斥到,領起霍蓮玖抱在懷裏,霍蓮玖掙紮著不讓他抱,哀求道“阿娘,阿娘。”

林惠蘭被他父子倆逗笑了,“好,阿娘給買,今天吃了,睡前要漱口,明天可不許再吃了”“嗯嗯嗯嗯”霍蓮玖生怕阿爹插嘴,不住的答應著,霍尺木剛要說話,便被肉呼呼的小手堵住了,嘴裏還念叨著“阿爹,你嘴上有飯渣,我給你擦擦。”

霍尺木黑著臉把霍蓮玖放下,轉頭卻忍不住咧開嘴笑了,“阿娘,阿爹又偷笑了”聽到這,霍尺木終於忍不住向前拍了一下霍蓮玖的腦袋“白糖糕還吃不吃啦”“吃吃吃!”霍蓮玖笑著牽著阿娘的手,往賣白糖糕的那個老爺爺跑去,林惠蘭一邊走一邊笑著說“慢點慢點。”

“小玖又來啦!”老爺爺慈祥的笑道,“來啦來啦,王爺爺。”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白糖糕目不轉睛,霍尺木揉了揉她的腦袋“小饞貓,王叔,給她來塊最小的!”霍蓮玖一聽,眼神頓時黯淡了一半。

王叔看在眼裏,不禁道“還說小玖呢,你和蘭蘭小時候整天圍著我的攤子打轉”霍尺木一笑,道“多虧王叔,要不我哪能認識蕙蘭。”“王叔多切些吧,正好我也想嚐嚐了”林惠蘭開口,霍尺木抱起霍蓮玖捏了捏她白白嫩嫩的臉“王叔,我也想吃。”王叔聽了一邊切糕一邊笑著說“孩子都這麼大了,還像兩個小孩似的”

切完糕,王叔拒收銀子,說這次送給他們一家人,下次再收錢,霍尺木把銀子扔給王叔,一隻手抱著蓮玖,另隻手牽著林慧蘭快步走開了,扭頭喊“下次吧,王叔。”王叔看著懷裏的銀子哭笑不得,歎了一聲“這倆孩子。”

林惠蘭看著女兒和丈夫,心裏說被滿滿的幸福充盈著,遠山眉彎了又彎,“這麼開心?”“你不也一樣嗎”霍尺木笑“也是。”霍蓮玖嘴裏滿滿的忍不住插話道“開心開心!”“開心下來自己走。”霍蓮玖被放下,有些沮喪,轉頭跑向阿娘,“嗨,不許讓你阿娘抱,霍蓮玖我告訴你多少次了!”霍尺木又去把霍蓮玖抱在懷裏,對林惠蘭道“你身體不好,以後她讓你抱也不需要抱的,她都六歲了,自己能走的好好的。”

林慧蘭笑“你不在身邊,我要抱著她走她都從來不讓我抱。”霍尺木有些吃驚,一看懷裏霍蓮玖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頓時明白了,捏了捏她的臉,“行啊,居然敢算計你阿爹!”霍蓮玖咯咯笑著躲開。一家人在微醺的黃昏裏向家的方向走去。

可他們不知道,上天從來不會讓人幸福太久。外麵的風雨馬上就要蔓延到各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