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外麵小販叫賣的聲音開始淅淅瀝瀝的傳到霍蓮玖的耳中,她努力睜開了眼,滿眼的紅血絲像帶血的蛛網。
她試探的挪動了一下,又馬上跌倒在地上,座上的人聽到聲音,睜開眼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又再次合上。
霍蓮玖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腿和腳,小心翼翼的活動著,盡量不弄出聲音。
恢複後她掀開了簾子看了看,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她看到了賣白糖糕的老爺爺,真巧,這是到家了?於是再也忍不住道“多謝公子,我的家就在附近。”
少年睜開了眼,眼中什麼情緒也沒有,就這樣直直的望著她,她有點手足無措,“那個,那個,你叫什麼名字?”末了覺得不妥,又添了一句“我隻是想以後有機會感謝你。”
半響,少年才開口,依舊淡然的聲音“不必”繼而又道“柳叔,停下。”
馬車依聲停下,柳叔掀開簾子“少爺,何事?”“帶她下去。”霍蓮玖被抱下馬車,還是忍不住回頭說一句“謝謝。”
危難伸出的手總是無比珍貴,少年的形象一遍一遍得被霍蓮玖刻在腦海裏。然後,轉身,往家跑去。
越近越不安,她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萬一他們是真的不想要自己了呢?霍蓮玖越跑越慢,最後到門前邁一步都是很難。
她站在門前不敢進去,手裏的玉佩越握越緊,眼淚開始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莫名覺得煩躁,自己千辛萬苦跑回來的,卻被阿爹一句話嚇的不敢進門。
“小玖。”身後的聲音顫抖著傳來,回頭,霍尺木攙扶著林惠蘭震驚的望著她。
怎麼形容此時的霍蓮玖呢?一身衣服髒的很難辯出顏色,有些地方都被樹枝扯破了,腳上的鞋子滿是泥濘,頭發淩亂,臉上也髒髒的,還有被樹枝劃破留下的幹掉的血漬,這還是他們的小玖嗎?
霍蓮玖看到他們哭的更凶了,發泄似的把玉佩扔在地上哭喊“為什麼不要我?”霍尺木感到自己的心被人拿出來一刀一刀得剖開。林惠蘭早已上去摟住霍蓮玖哭起來“阿娘錯了,小玖,阿娘錯了。”
霍尺木沒說話,卻想把謝璟千刀萬剮,這便是他們好好照顧的小玖?無論如何,自己這次是堅決不能讓小玖再被他們帶走了。
霍尺木把霍蓮玖抱回屋,一邊擦眼淚一邊心疼道“別哭了。”霍蓮玖氣還沒消“我就哭,我就哭!你以為我想回來嗎?”霍尺木聽了有些苦笑不得“阿爹錯了,阿爹原本以為你去了那裏就會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
霍蓮玖使勁抹了把眼淚“我餓了!”這時候林惠蘭剛好給她做好了雞蛋餅,拿給她,霍蓮玖立即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謝璟在門外徘徊了好久,紅蓮教已經全部出動去尋找他們的少主,而自己就在這守株待兔,看到了全部的過程,霍蓮玖這樣自己都震驚又心疼,更別說人家養了這麼多年,該怎麼和他們交代,謝璟真有點頭大。
屋裏,林惠蘭燒了好熱水,霍蓮玖脫了衣服跳了進去,舒服的眯著眼,林惠蘭看到已經凍傷的手和腳,眼淚一個勁的掉,“都是阿娘的錯。”
霍蓮玖低下了眼,捧起水又放開,終究還是沒說話,自己還是介意的不是嗎?
外麵的吵鬧聲傳來,林惠蘭囑咐了一句就出去看看什麼情況,霍蓮玖把頭埋在水裏,溫溫熱熱的,終於回家了
謝璟被霍尺木打的鼻青臉腫的倒在地上,林惠蘭上去拉開打成一團的兩個人,含著淚,攔著還想上去繼續打的霍尺木,再打就出人命了。
謝璟由他打著,也不還手,霍尺木道“你帶她走的時候你說的什麼?即便你死,也不會讓人傷到她,現在呢?”
“你是當我死了嗎,我真是愚蠢之極,居然信了你們這幫人的鬼話!”
謝璟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沒想到小玖竟會自己跑回來。”
一天一夜,霍尺木不敢想,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你走吧,小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再帶走了。”
謝璟剛想說什麼,身後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頭,一個戴銀白色麵具的男子,精瘦挺拔。謝璟對他行禮,退開一旁。
那人開口,沙啞低沉的嗓音,“我想和你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