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征服肺結核病與霍亂
據一位記憶力超群的人說,科赫早在1881年8月就在倫敦展示過肺結核細菌培養基了。這件事在著名的學者中間,首先在科赫的同事和朋友中間引起巨大的反響,因為連科赫的好友和熱情的支持者——費爾迪南德·科恩於1882年1月訪問柏林時還不知道科赫做肺結核病的研究。可以肯定,科赫從倫敦大會回來後不久就開始做肺結核病試驗了。
他工作起來勇往直前,堅韌不拔,這一點連他的助手都不得不承認。他的所做所為,正像戈特霍爾德·埃弗賴姆·萊辛100年以前所說的那樣:“天才就是勤奮。”
那時候,關於肺結核,人們知道些什麼呢?首先是肺結核可怕、並且會傳染。別的傳染病,如霍亂,發生了,死了人,又消失了。但肺結核不一樣,有時幾個星期也不死人,有時甚至延續一年,一直把病人拖到骨瘦如柴才結束。
歐洲國家當時每死亡7個人就有1人死於肺結核。科赫用新的培養方法——染色法和改進過的顯微鏡把自己武裝起來,他單槍匹馬地向肺結核宣戰,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裏達幾個星期。
科赫相信,肺結核是人們相互傳染的。這一點,希臘哲學家兼自然研究工作者亞裏士多德和羅馬醫生加蘭早就有過類似的看法。盡管國內外不少學者和醫生都說,肺結核是慢性營養失調,並且遺傳。科赫不太關心別人的不同見解,就像不太關心結核病的許多理論一樣。
科赫研究了科恩海姆的一項試驗,即把肺結核結節裏的病茵注射到家兔的前眼室裏,並讓其生長。科赫對這個試驗進行了認真細致的研究,他記得科恩海姆的一句話:“隻要把結核菌傳給合適的試驗動物,都可以引起結核病的發生,這是百發百中,萬無一失。”科赫斷言,找到結核的病原體比進行炭疽病試驗要難得多,而且危險得多!
1881年8月18日當科赫給兩隻豚鼠注射結核藥物開始結核試驗工作時,他發現可以使用兩個方法:一是通過動物試驗來證明結核病病原體;一是在顯微鏡下直接觀察。科赫決定雙管齊下。在等待經過注射的動物是否染病的時候,他製成上百個結核菌樣品,幾個小時、幾天地進行染色。
在幾個星期中,這位年滿38歲的醫學家有時沉默寡言,有時嘟嘟嚷嚷,有時怒不可遏。他冷落了妻子,也很少關心自己的寶貝女兒。他有時在回家路上走過自己家門,有時竟迷了路。隻有為了解剖屍體得到結核菌時,他才去慈善醫院,否則,他從不出實驗室的門。
調配新顏料,配製新樣品,但沒有找到細菌。科赫在含有酒精的濃次甲蘭溶液內加上蒸餾水和10%的苛性鉀溶液,把樣品放在裏邊浸泡一整天,然後再注人褐色溶液。他在一大堆樣品中找啊,找啊……,終於在第271號樣品中找到了他要找的細細的、紡錘形的、彎彎曲曲的細茵。這些細菌聚集在一起,有時呈包狀,有進呈香煙狀,泛著藍藍的顏色,而動物的組織則呈褐色。
科赫的學生和同事都認為這些就是結核杆菌,但科赫還在進一步思索,他沒有急著公布自己的結果,以至人們議論起來:科赫在找什麼呀?他跑遍醫院和獸醫所,甚至在動物園內到處觀察。
科赫沉默著,研究著。要證實現有的發現和資料,就得進行進一步的實驗,培養離體細菌。科赫準備了許多液體培養基,並注入試樣結核菌。幾天、幾星期過去了,沒有獲得積極成果,科赫自言自語道:“我一定要給細菌找到最接近自然的培養基。”為此他從屠宰場弄來牛羊血漿,每天把血清培養基在58℃的條件下持續消毒,6天後把溫度提高到65℃,繼續加熱若幹小時,然後血漿結成透明的琥珀色物體,最後把它同結核菌試樣一起放進培養箱裏邊,觀察等待……
第二個星期培養基上滋長出小的鱗狀物。到了第14天,科赫把一小部分菌體從菌落上移到新鮮培養基上,4個星期後,他把這些用顏色標出的菌落團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看到同樣景象:細細的紡錘形細菌,稍微有一些彎曲,泛著藍色。
到最後論證的時候了。如果在健康動物體上進行結核菌純培養,整個論證就可結束。科赫在各種動物體上進行了幾十種試驗。他想把試驗做得精確無誤。這是卓絕的試驗。為了追蹤隱藏著的結核菌,而又不傷害它們。科赫反複考慮傳染途徑。當時,他把全部力量投入這項艱巨的工作中。最重要的來源就是患結核病的人。科赫不承認遺傳,他根據自己的推斷觀察,做了一個箱子,把試驗的動物放在裏麵,然後把含有結核菌的噴霧劑噴入籠子裏。這樣,動物就染上了肺結核。就是說,重要傳染途徑之一是因為動物吸入含有結核菌的霧滴。
1882年3月24日,羅伯特·科赫和他親密的同事們在柏林大學醫學院圖書館裏花了好幾個小時準備他的報告《論肺結核》。他讓同事們把十幾架顯微鏡都支好。自己調載玻片的位置。組織這次會議的是生理協會,科赫是該會的成員。
當天晚上,科赫由他忠誠的朋友勒夫勒陪同參加了會議。會場上來了不少大人物,其中有赫爾·曼·馮·赫爾穆霍爾茨,他曾發明檢眼鏡並發現內耳一個固定的部位有時接收一個固定的音頻;還有著名的柏林喉症專家伯恩哈德·弗蘭克爾以及後來發明606等藥物的保爾·艾爾利希。
羅伯特·科赫緩慢而稍帶口吃地開始作他的報告(論肺結核》。他把報告內容準備得詳細簡潔,邏輯性十分嚴密。正像勒夫勒後來所說的那樣:“純金是不能偽造的。”接著科赫敘述他的先輩研究肺結核的結果,然後闡述自己的研究情況:“因為這是屬於衛生局的任務,從保健的觀念出發,首先應該把影原學看作是調查研究工作的目的。這樣,它就變成了一項迫切的任務,首先要對結核病進行深入的研究。”
科赫心平氣和地講:“現在判斷結核病還缺少明確的標準。一些人把粟粒性結核病、扁桃體病、家畜結核病都列為結核病;另一些人也許以同樣理由對所有這些疾病表示異議。但化驗結果表明,結核病既不是由特殊組織,也不是由不定形結核菌,甚至巨型細胞所致,而是由結核菌引起的。這樣就不難判斷什麼是結核病,什麼不是結核病了。”後來他在提出現有的結核菌證據時說:“我在無數次觀察的基礎上認為,在人和動物所有結核病中,始終出現的或稱之為結核菌的,是一種在特征上與其它微生物不同的細菌。”每個與會者對所提供的標本都親眼看了,而且所有聽眾都能體會到保爾·艾爾利希在羅伯特·科赫的悼詞中所說的話:“每個參加這個報告會的人都很感動。我不得不說,那天晚上是永遠留在我記憶中最大的科學經曆。”
就在這天晚上,科赫就已指出征服肺結核病的前景:“首先是盡人類的能力封鎖傳染病菌的來源。這些傳染病菌來源之一,並且最重要的一個是結核病患者的痰。到目前為止,對痰的無害處理還未完全做到。而用適應的消毒方法,對肺結核的痰進行無害處理,從而消除大部分結核傳染菌,這樣做並沒有多大困難。此外結核病患者所用過的衣服、床等也應該消毒……”
科赫平心靜氣地結束他的講話:“研究的結果是在因感染結核而病變的組織中會不斷出現細菌。可以把離體的細菌作長期培養,並以各種方式傳染給動物,動物就染上了結核病。從而可以得出結論:結核杆菌就是結核病的根源,結核病可以看成是一種寄生病。我是為維護人們的身體健康而從事研究的,同時,像我希望的,這將極其有益於人民的健康。”
會場安靜得幾乎屏(bǐng)住呼吸,沒有一位大批評家發言,這在柏林生理協會的曆史上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發生辯論。
就在同一晚上,消息傳遍柏林,並傳到世界各地。
在此之後,盡管科赫有許多工作,但他始終沒有放棄結核病的研究,他似乎並不認為找到病因就算是解決問題了。
羅伯特·科赫的聲譽迅速傳遍世界。
那是1890年8月4日,柏林第十屆國際醫學代表大會召開了。會上科赫作了題為《論細菌學的研究》的報告。在整個會場上,人們全神貫注地聽著,科赫詳細介紹他是怎樣發現治療結核病藥物——結核菌素的。他首次打破慣例,報告了那個還沒做完的試驗,盡管他十分謙虛,人們仍然報以熱烈的掌聲,以示鼓勵。他很後悔,他們把自己的告誡當成了耳邊風。後來,科赫對他尋找治療結核病的藥物作了如下的描述:“如果給一隻健康的豚鼠注射結核純菌苗,然後按規定用橡皮膏粘好注射部位,看來最初幾天沒有什麼變化,可是10多天以後,出現了一個硬癤子,後來破了,形成饋瘍點,直到動物死去。
但是如果給一隻已經染上結核病的豚鼠注射的話,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景。4至6周前成功的接受注射的動物情況是好的。開始時也給患病動物的注射部位貼上標誌,但沒有形成癤子,而是在第2天或第3天在注射部位才出現特別變化。注射部位變硬了,變成黑色,並沒有隻局限在注射部位,而是在周圍擴散了開來,直徑0.5至1厘米。以後幾天越來越明顯,起變化的皮膚逐漸壞死,最後脫落了,然後留下一塊平的潰瘍,對周圍的淋巴腺不感染,一般很快就好了,並且不會再犯。
把結核菌注射在健康和有結核病的豚鼠體內,反應則完全不一樣的。這種明顯的反應並不是單單出現在活結核菌上,也同樣會出現在殺死的結核菌上,不管你是用長時間低溫還是到煮沸的程度,或用一定的化學藥物殺死結核菌,結果都會同我開始試驗時一樣。
1890年8月4日科赫在他的報告中希望:有一天也會發現細菌是治療藥物。他提醒大家:“盡管以後某種藥物能夠人工培養結核菌,也不應首先把人作為試驗的對象,而應是動物;隻有在動物身上試驗成功之後才能應用在人的身上。”
科赫十分謹慎,報刊也證明這一點:“科赫教授講的《論細菌學之研究》,涉及到講話人所發現的抗結核病藥物,但是他在其試驗結束之前始終不提。”
差不多一年以後,科赫報道:“采用新方法治療結核病的藥物就是人工培養結核菌的甘油浸膏。”他稱這種藥物為結核菌素。
羅伯特·科赫獲得了皇帝頒發的貴族紅十字勳章,在他以前醫生還沒有得到過這種勳章。柏林醫務界給予科赫很高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