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子彈之父”
奧本海默於1945年秋返回加州工學院重新執教並投身於科學研究工作。他再度從事宇宙射線的研究,參與發現了介子,並開始對研究其他亞原子粒子產生了興趣。但當時美國政府與國會不斷打電話征求他對原子能問題方麵的意見,使他深深感到他有責任,也有興趣並關心這項工作。奧本海默在科學界的聲譽使他有可能接近政府的最高官員,從而成為他影響政治界的資本。他應邀參加各式各樣的委員會,經常住在華盛頓,不時應聘充當各種顧問。他希望更直接地由政治方麵入手對政府係統之內的官員以及其他人士施加影響,以爭取他認為最重要的目標——簽訂原子軍備國際管製協議。
在成功完成原子彈研製工作之後,奧本海默又全心全意地從事新的任務,仍然希望得到完全的信任;然而,他不明白自己是在爾虞我詐的美國政治圈內工作,他這種作風肯定會惹來麻煩的。
1945年冬季,奧本海默繼續製訂國際管製核武器的方案。為了製訂美國的原子能政策,美國建立以迪安·艾奇遜為首的特種委員會,委員會之下建立了顧問委員會,以戴維·利連撒爾為主席。奧本海默是成員之一。在顧問委員會全體成員中,奧本海默是具有最豐富的核科學知識的人。他成了其他成員的良師益友。
奧本海默經常流露出對曾製造原子彈的內疚。1946年3月,在聯合國大會上,他竟然脫口而出:“主席先生,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這句話使杜魯門大為震怒,他後來對艾奇遜說:“不要再帶這家夥來見我了。無論怎麼說,他不過隻是製造了原子彈,而下令投彈的是我!”
1946年夏季,美國成立了原子能委員會,並設置了一個由9人組成的總顧問委員會作為科學技術方麵問題的顧問。奧本海默當選為總顧問委員會的主席。當時他已經是著名的普林斯頓高級研究所所長。原子能委員會實際上成為總顧問委員會的執行機構。由於總顧問委員會涉及的許多重大決策都是當時爭論的焦點,奧本海默在領導這個委員會期間的工作就格外引人矚目,他的正直無私及出色的領導才能受到委員會各成員的認可,但也受到一些“批評家”的非議,認為他在操縱委員會在達到個人的目的。這種別有用心的揣測後來成為他遭受指控的理由之一。
總顧問委員會成立的頭幾個月內,做了大量工作來恢複原子能計劃。洛斯阿拉莫斯的物理學家集中精力改進原子彈的設計,同時又新建了兩個實驗室。與此同時,奧本海默繼續為國際管製原子能的主張奔走。雖然實現這一點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他當時擔任政府與國防部門的顧問,用關切的心情關注著美蘇之間愈來愈激烈的宣傳戰。他公開聲明他擔心這種宣傳可能導致過分熱心的政治家作出無法兌現的承諾。作為一個當時正在受嚴格審查的左翼同情分子,他卻對蘇聯所謂“衝突是不可避免的”的態度進行了尖銳的批評。
在奧本海默與以他為首的委員會領導期間,至少在物理學方麵使美國進入了一個啟蒙時期。在這方麵有充裕的經費,精湛的設備,也有一種大發展的氣氛。1948年是奧本海默戰後生涯中的高峰。人們稱他為“原子彈之父”,《時代》雜誌在封麵上刊登了他的巨幅照片,名揚四海。各報刊還廣泛引用他的一段得體談話,其中表達了他與其他參加曼哈頓計劃的科學家的那種懺悔心情。“無論是指責、諷刺或讚揚,都不能使物理學家們擺脫本能的內疚,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這種知識本來不應當拿出來使用。”
奧本海默受到科學界絕大部分人的衷心尊敬,但他對核武器的這種態度已不合時宜。隨美蘇冷戰的升級及美國右翼勢力的抬頭,對奧本海默的政治迫害也迫在眉睫了。
十、反對發展熱核武器
美國政府一直很自信地認為蘇聯一時研製不出原子彈,杜魯門曾問奧本海默:“蘇聯什麼時候能研製出原子彈?”“我不知道。”奧本海默回答。“我知道。”杜魯門說。“什麼時候?”“永遠也研製不出來。”
但是杜魯門的這種自信很快就崩潰了。1949年9月,美國空軍一架屬於遠距離探測係統的飛機,在西北太平洋上空飛行時追蹤了一塊形態可疑的“雲”,在收集到的空氣樣品中發現其中含有原子彈爆炸時特有的放射性元素。接下來的追蹤分析則證明:蘇聯在前不久爆炸了一顆原子彈!
奧本海默深恐美國當局引起驚惶失措的反應,以及未經深思熟慮就草率製訂新的政策。因此他建議杜魯門趕在蘇聯之前把此消息通知美國人民,結果卻引起“政府及人民的一片近乎歇斯底裏的反應”。
正在洛斯阿拉莫斯從事“超級彈”(熱核武器)研究的愛德華·特勒正在為得不到奧本海默等的經費支持而充滿怨恨。現在他認為他的機會來了。
早在1942年,特勒在奧本海默領導下從事裂變時,就提出了研製超級彈的可能性,即利用裂變反應產生足夠的熱量以引起兩個氫原子的聚變,從而產生更巨大的能量,導致空前的爆炸。當時人們都認識到研製超級彈首先取決於裂變彈的成功,但沒有人認識到進一步製成超級彈究竟有何困難。當時是戰爭期間,受各種條件限製,製造超級彈的計劃隻好擱置。為此特勒與奧本海默發生了直接衝突。
特勒不顧奧本海默的勸告,與勞倫斯和阿爾瓦雷斯商議製訂一項研製超級彈的緊急計劃。
奧本海默不讚同他們的建議。當時,原於能委員會下屬的各實驗室已研製成功爆炸力的500000噸梯恩梯的常規裂變武器——比毀滅廣島的原子彈威力大25倍之多。這種炸彈已足以毀滅地球上的任何目標,還有什麼必要再去研製超級彈呢?他在給科南特的信中還道出了他“真正的憂慮:真正使我擔心的還不是技術問題。雖然我還不能肯定這種炸彈是否能夠成功。或者能否不用巨大的拖車就將它運向目標,我認為更重要的是它可能進一步加劇我國目前軍事計劃的不平衡。我擔心這件事過份吸引了國會議員與軍事人員好像隻有超級彈才是回答蘇聯挑戰的唯一途徑。當然,反對研製這種武器是不明智的。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實驗能夠明氫彈能夠成功,我們過去一直認為必須發展它;而當前也認為必須發展它。然而,如果我們把拯救美國與世界和平的全部希望寄托在這樣一件武器上,那將是一條極為危險的道路。”
奧本海默在此隻是說明超級彈不一定能夠成功,從而提醒政府不要忽視有同樣作用的其它許多現實的軍事措施。
10月29日,總顧問委員會召開會議,會上大家都認為美國目前不應當率先進行一項全力發展核武器的計劃。會後,總顧問委員會以全組名義起草了一份送交原子能委員會的報告,希望“采取某種措施,能夠使兩種武器都停止發展。……我們一致認為目前全力以赴地發展核武器將是錯誤的”。
在奧本海默與他的總顧問委員會的努力下,在1949年最後兩個月中,雖然各種團體在幕後活動施加壓力,美國政府的官方立場仍然是拒不發展超級彈。
1950年1月27日,英國駐美大使館緊急通知美國政府,英國已經逮捕了原子間諜克勞斯·富克斯,後者已供認在整個戰爭期間以至戰後一直向蘇聯遞送情報。富克斯曾在洛斯阿拉莫斯的專利委員會內負責登記工作,因此,人們相信蘇聯必定已經知道有關裂變彈與超級彈的全部重要機密。杜魯門立即召見國務卿艾奇遜,國防部長約翰遜和利連撒爾。見麵後,杜魯門問道:“俄國人能製成氫彈嗎?”三人都點頭說:“是的,他們能。”杜魯門說:“那我們別無選擇隻有幹下去。”隨後他指示原子能委員繼續研製各種原子武器,包括所謂氫彈或超級彈”。
這樣,奧本海默所竭力爭取的中止軍備竟賽的局麵就壽終正寢了。杜魯門的決定不僅打開了熱核軍備竟賽的大門,而且改變了美國政府內部的各派力量平量。
十一、遭受政治迫害
蘇聯研製原子彈成功並且很可能已經掌握了美國“超級”炸彈研究工作的最新情報這一消息,在美國產生巨大影響,以麥卡錫為代表的一場對“共產黨員”的血腥迫害開始了。奧本海默也未能幸免。
1950年5月,一位名叫西爾維亞·克勞奇的夫人指控奧本海默“早在1941年就主持召開過一個稱為特別班的共產黨小組最高決策會議”。奧本海默因此受到聯邦調查局的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