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仲卿二人告別楠兒姑娘之後,按其所指之處一路逃離,終於出了王府。汴梁城內早已宵禁,隻有夜巡在街上時而出沒。兩人故技重施,從房頂之上高來高去,尋常兵丁也發現不了。不過一盞茶時分,二人就來到了一所破屋之內。此處是約定好的集結之所,本擬眾人事成之後眾人先後在此地集結,然後再見機出城。因此屋中地窖之內藏有清水事物,若是金人著實巡查得緊,也可藏匿十天半月。
秦之安進屋之前特意看了一眼門扉上的記號,乃是一副兌卦,便知其餘眾人也並非順利。進屋一看僅有一人在內,此人姓徐名唯新,乃是廬州人士,說起他的師承,要追溯到秦之安一手建立起雙劍門之前。素來廬州武林世家有“二徐”之稱,這二徐乃是親兄弟二人,皆在軍中官至都虞侯,手下教習上萬官軍。而後卸官回鄉,兩人各立門戶,老大徐衝善習槍法,一杆紅纓槍在他手中,即使蟲蠅,莫不能避,曾經與人打賭,三槍擊落三隻飛蟲,技若通神;老二徐進善使棒術,潑魔棍法使開狀若瘋癲,無人可近身,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可在秦之安創立雙劍門之後,聲勢浩大,風光一時無二。相較之下二徐門下式微,不得已而兄弟歸宗,合為一門。二徐與秦之安雖同處一地常常有些摩擦,隻是此次北上乃是為了民族大義,二徐也摒棄前嫌,派門下弟子徐維新隨秦之安前來。秦之安亦樂見此事,對徐維新著實接納。怎奈何徐維新乃是一個沒嘴的悶葫蘆,一路上說的話恨不得比孛吉斜還少,秦之安無奈之下,隻好傳了他一套雙劍門的心法以示對二徐的感激之意。
此時的徐維新,已非那個一路上孤獨冷靜的青年,神態顯得慌亂而不安。他的發髻被削掉了一片,一半頭發披在了臉上,右手半個袖子不見了,小臂用布胡亂纏著,掛在頸間。倪仲卿見他受傷,忙問道:“你手臂怎麼傷了?”
徐維新見秦之安入內,仿佛鬆下一口氣,說道:“不礙事的。我本在城南一處出城水道邊張望,突然冒出一群金兵,見人就趕。我穿著容貌不像汴梁人士,他們要捉我去,我左躲右藏,方才逃到這裏,中途還中了金狗一箭,幸好沒傷著筋骨。”
秦之安望向房外,麵有憂色。窗外已然入夜,可除了倪仲卿徐維新和自己外,竟然無一人來到這屋內。按理說自己二人在梁王府中耽擱已久,其餘人等即使稍有變數,現在應該也已返回,不知為何竟然全無音訊。秦之安收回目光,盯著徐維新,問道:“與你同去尋出城道路的人後來去了哪裏?”
徐維新低頭思索片刻,答道:“原先我等四人一同從北門起尋找破敗未修的女牆,哪知金狗甚是小心,一入汴梁便立時修葺城牆。即便像那北城牆當年入汴梁時被推翻了,現下也已經萬萬整整的修築起了數丈之高,牆上十步一哨,每垛口必有人站崗。若想從城牆翻出去,難比登天。我四人隻好風頭行事,錢袞留在北牆附近,陳奎去了東麵,韓震去了西麵,我在南麵找了許久,發現一條溝渠可通城外。此溝渠是城內汙物排入城外水路之用,因此金人未派人把守。正是在那兒碰到的金人衛隊,想必那時是秦大俠在梁王府內行事之時,因而金兵才到街上大肆搜捕。”
說到這兒,徐維新仿佛想起了什麼,問道:“不知完顏宗弼那狗賊……”
倪仲卿聽見他如此問,方才麵露喜色,道:“秦大俠親自出的手,自然是萬無一失。你瞧,他的腦袋還掛在秦大俠的腰間呢。”
徐維新之前也是心神不安,聽倪仲卿這麼一說方才留意到秦之安腰間鼓鼓囊囊的,可不是別著一個人頭?同樣是一掃之前陰鬱的氛圍,笑道:“有這大酋在九泉之下等著,我徐維新便是死在這汴梁城內,也是不冤。”說罷哈哈哈的大笑數聲。
秦之安斥道;“別說這喪氣的話,我們一十二人個個是武林翹楚,若是為了殺這區區一個不會金狗全軍覆沒在這汴梁城內,豈不是貽笑大方。我定要將你們一個個活著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