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是個賤人(1 / 1)

殷湛他的心猛然被揪住。

這個女人的感情,應該要被他耗盡了吧。

他利落地收回刀,毅然轉過去。

“來人,送夫人回房。”

在轉身的那一刻,濃密的長睫輕顫,眼中的痛楚一點點迸濺出。

而他覺察到後,立馬斂了情緒。

“公主受驚了。”隨即,殷湛為薛靜晚披上自己的外袍,眉宇間漾開些許關切,“微臣讓人帶你去取暖。”

“不礙事。”薛靜晚揉搓著雙手,羞赧地垂目。

她沒想到,殷湛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可是,和離也太便宜了董清歌,她要的是董清歌直接被休掉!

殷湛略一頷首。

風過無聲,孤寂的腳印落在雪地裏。

*

董清歌被關在房裏,無論她怎麼喊,下人們都不肯放她出去。

直到幾日後,薛靜晚差人送來一封壽柬。

這天是殷湛的幹爹,司禮監大宦官,兼錦衣衛都指揮使殷世欽的五十大壽。

殷湛是孤兒,從小被殷公公收養,十五歲進入錦衣衛,從一個小小的百戶,一步步成為如今的南鎮撫司。

她當初想努力給他一個溫暖的家,可現在看來,他並不需要。

董清歌坐在梳妝台前,為自己描著黛眉,目光清冷,心口處卻隱隱作痛。

丫鬟心有不忍,勸道:“夫人,你的身子本來就沒恢複,昨兒個又落了水,夜裏就咳了血,要不還是別去了吧。”

董清歌瞥見染了血的繡帕,目光微怔。

她也不想去。

她猜得到薛靜晚的用意,殷世欽邀請了全京城的權貴,她過去,就是自取其辱。

可薛靜晚說過,會讓寶兒像乞丐一樣活著。

她怕不去,薛靜晚真的會那麼做。

旋即,董清歌用脂粉遮住額頭上未痊愈的傷疤,由薛靜晚派來的人,引到門口的馬車上。

殷世欽的府邸,火紅的紗幔高掛,笙歌曼舞,奢靡至斯。

素雅的衣著並沒有遮擋董清歌的容色,一雙水眸顧盼生輝,行走間,翩然若仙。

自從嫁給殷湛後,董清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外麵露過臉。

但是,她名聲在外。

於是,她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不是三年前,那位令無數俊彥前去相府提親的董大小姐嗎?長得可真俊啊!”

“你別看她貌美又高貴,骨子裏可下流的很。”

“是啊,據說她當年給南鎮撫司大人下春藥,死皮賴臉地要嫁給他,丞相府把她當成家族的恥辱,跟她斷絕了所有來往。像這種女人,就應該沉塘浸豬籠!”

……

聽著各種閑言碎語,董清歌難堪地咬了咬下唇。

她在席間,看到了殷湛的身影。

他侍立在殷世欽的身邊,一如既往地俊美妖異,光彩攝人,而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麼。

正當她看著殷湛出神時,薛靜晚衣袂搖曳,在幾名婢女的簇擁下,來到她身邊。

“董清歌,想見你的孩子麼?”薛靜晚輕笑著問。

董清歌見了她,一雙眸子驀地燃起憤怒的火焰。

薛靜晚視若無睹,態度依舊傲慢。

“本宮這個人素來記仇,不可能不跟你計較,除非……”

接著,她用豔麗的唇,描繪出一句無聲的話。

董清歌的心神一凜,指尖顫抖著。

再看了看殷湛,見他仍然不為所動,她不由倒抽了幾口涼氣。

她還在指望什麼。

薛靜晚讓人帶她過來,殷湛又怎麼會不知情。

殷湛,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們。

下一瞬,董清歌朝薛靜晚跪下,奉上酒盞,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句說道:“抱歉,公主,是我錯了,我當初不該用狐媚子手段,奪你所愛。”

“如今,父母不認,夫妻不睦,骨肉相離,這都是我該得的報應。”

“像我這種不知羞恥的賤人,早就應該被休棄。我會有自知之明,今晚回去,就讓殷大人寫下休書。”

“求公主原諒我這一次。”

雖然是跪著,可董清歌的脊背挺直,自有一番傲骨。

董清歌的目光清冽,將不為人知的苦楚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