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蒙的雲氣果然飄了過去,到了大殿裏,回首一看,才明白懸掛幾幅畫的牆麵,竟是有個六尺長寬的空洞,與剛才縮在石台相連。
“上神……煉化元丹……我被封的魂魄……將消散……可是我想……”
“鳳王的血咒,我確實不能解,但是有一樣東西可以。”
說罷,將漢白玉置在殿中,淩禦拿起一朵灼然如剛剛綻放的木芙蓉,在朦朧月光裏,放在鼻尖嗅了一下。
“鳳王對你也是情根深種,竟是用血和靈力,為你盛開棺上芳華,整整三載。”
翩杞似是笑了一下,無法辨別是傷懷還是譏誚,那短促的聲音,回蕩安靜的大殿,有種與塵世告別的滄桑。
“有勞……上神……”
淩禦嗯了一聲,左右平舉,漢白玉那闔目美人身畔的花朵,全數飛了起來,聚集成一個大大的花團,一簇火星亮起,落下滿室清輝。
花朵全數燒成褐色的灰燼,在地上落成薄薄的一層,淩禦指尖微光浮動,拂起灰燼在空中漫飛,浮光所指,花燼所向。
美人圖蒙塵,但是畫麵卻動了起來,須臾後,像是一顆石子落入湖水般,畫麵蕩起漣漪,一個高挑的女子魂魄,從畫中走了下來,對淩禦屈膝一禮。
“上神的恩惠,翩杞感激不盡,願將元丹相贈!”
看向白蒙蒙的雲氣,也微微而笑,屈膝見禮。“也多謝姑娘,可聽聞我的琴音。”
輕靈的聲音,傾城的容貌,比躺在寒煙裏的人,還要美上一分,微弗由心感歎。“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子!”
翩杞沒有嬌羞著遮麵,而是從容一笑,轉身飄向她的屍體,抬手間,拂過自己生前的臉頰,不見憐憫,不聞歎息。
“然,並不能代表一切,紅顏薄命,大抵就是如此!我生的那年,司纖上神殞落,傳說她才是三界最至尊的一姝紅顏,卻命比雲淡,和她相比,我已是大幸。”
淩禦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落在衣袂上,他將手臂負在身後,在漢白玉那頭的兩縷孤魂,都不曾發現。
“能留下你的元身,在臥榻之下相伴朝夕,鳳王何苦當時逼你去死呢?”
“我出生的時候,就體弱多病,不禁風雨,母親悉心照料我,頗費心神和靈力,在曆劫晉升上仙的時候,第十六道天雷中殞命。父親將我撫養至五百歲,因身體每況愈下,燈枯油盡而終,彼時我才及凡人八歲,族中長老們算我命格,定論不詳,命克五行。是鳳王不棄我不詳,親自指點修煉,又煉仙丹,取瓊露,調理了我的病。直到兩萬六千歲的時候,他娶了我,給了我平淡的婚禮,卻溫暖和睦的家。兩千年過去了,我們從不爭吵,甚少爭論,他做任何事情都會問我,我做任何決定都會聽從他的。可是兩千年,有一個問題在我們中間,那就是延續子嗣,我本就背負不詳,又一直無所出,長老們對在位八萬年的鳳王,也不再臣服。”
翩杞的臉上並無多少傷感,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好像說過百遍千遍一樣,既無主觀的評價,也沒有語氣上的波動,甚至還對淩禦指了指自己的屍體。
“上神還是及時煉化了我的元丹吧,鳳王的血咒被破,他定會察覺,恐會擾了上神的計劃!”
對於翩杞如此落落大方的行為,淩禦也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