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禦！”
糯糯急切的聲音，在耳邊喚了多久，鈍痛的腦子想不起來，仿佛喊了無數聲，又仿佛是第一聲問候。琉璃之瞳緩緩睜開，倒映其中的，不再是一株枯敗的草梗，也不是一張無麵的臉。
“還好，你醒來了，要是再不醒，我可要讓朔決，把你這臉皮剝下來，借我用了！”
麵前的少女，一襲潔白雲錦覆身，彎腰垂首，俯看著他，長長的眼睫，顧盼流風，對還在發懵的他，輕啟朱唇，一笑燦然。
“你怎會用她的臉？”
“蒼悠說百花並未凡物，當取其中嬌妍者，又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聚齊，我總不能頂著無麵的腦袋，於三界眾生裏太過怪異。我向朔決討一個麵具，蒼悠又覺得那獠牙，目齜俱裂的樣子，實在不符合我該有的樣貌。於是朔決用他的法術，為我做了這張麵皮。”
“你自己要的這張臉？”
“是啊！翩杞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了，反正她入世轉生了，臉也沒用了，我就拿來用用咯！”
淩禦看著意氣風發，笑的神采奕奕的少女，自覺地咽下了所有的不滿。
“你喜歡就好！”
瑰姿絕豔的女子，頂著翩杞的臉，對他笑的巧兮倩兮，竟還是無法適應。淩禦坐起來，看著和三萬年前如出一轍的身姿，卻變換了聲音，如今又借了別人的臉，心下著實有些複雜。想了想漫長而無望的歲月，竟是能接受一般，很快調整了心態。
隻要是你，無論以何種方式，隻要在我身邊就好！
“蒼悠說你這回傷勢太重，連秣屏上仙都被請到地府了，不過上仙說他也不敢開方製藥，倒是蒼悠之前喂你的仙丹，護住了你的元丹，所以並無大礙，隻要睡上萬年便好！”
又是萬年？
淩禦微微蹙了眉頭，看向周圍，陽光從萬裏高空落下，中間穿過繁茂的樹葉，落在他身上，隻不過星星點點。入鼻是濃鬱的清新靈氣，周圍大樹參天，草藤高攀，鮮花馥鬱。眼下一抹無奈，這地方他破殼之前，睡了不知多少萬年，破魔都不成，又睡了一萬年，此番……
“你一直都在嗎？”
白衣少女躺在旁邊的花叢中，拈了一朵別在發間，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樣。
“蒼悠把你送到歸墟的懸崖邊，但是進不來，隻好囑咐我背你進來，然後下到深淵裏，將你放在這處青龍骸骨上！不過你也沒睡多久，天蠶吐的絲，我才織了一段錦綢，你就醒來了。”
說罷，從懷裏拿出一塊帕子，蓋在臉上。上無一物，但色澤瑩潤，如皎皎白雲，又剔透冰潔，可看到帕下，女子闔上的雙目，已經揚著笑意的嘴角。
若還是那張臉，這笑將會多好看！
淩禦從巨大的肋骨中起身，舉起手臂，試試身上的靈力。
“這麼一段，以那隻蠶蟲吐絲的能力，不消十年，就能織出！”
“誰說不是呢！你不醒來，那隻饞貓可真是無法無天了，從結界裏找到破洞，來偷過三次蠶絲，不然怎麼會用了一百年，才湊出這麼點點大的一塊！”
一百年啊！甚好，又省下九千九百年，可以醒著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