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吳夕的同居生活(1 / 3)

吳夕就在這我裏暫時住下來了。客廳的沙發可以打開,墊**墊和床單,就成了一張還算舒適的沙發床。

這會已經是五月天了,氣溫漸漸回暖起來,但這會還不冷不熱,沙塵天氣也比前兩個禮拜明顯少了很多。吳夕是個愛幹淨的人,住到這裏來後,我的屋子整潔了不少。吃飯的時候也多了一個伴,我突然覺得有個同居人也不錯。

不過,吳夕的工作很忙。他在廣告公司做策劃,從大學畢業到現在,數數在這一行也有六七年了。除了像奧美、智威湯遜、李奧貝納等這些跨國的廣告公司,國內的廣告公司既使是所謂的4A公司,也都是短小精幹。大多在一個寫字樓裏租上那麼幾間辦公室,能夠有上幾十個員工,就算規模“不錯”了。

不過,廣告公司向來都不是以規模取勝的。那些國際巨頭們的規模雖然龐大,但是一般太過傲慢和自以為是。什麼“創意“、”品牌“、“CI”、“整合營銷”、“視覺傳達”的詞彙不離口,部門也細化得讓人弄不清他們的區別。還喜歡牛氣哄哄的將“寶潔是我們的客戶”,“索尼是我們的客戶”之類的話掛在嘴邊。全然沒有搞清楚,寶潔之所以是寶潔,索尼之所以是索尼,是因為人家有寶潔產品和索尼產品,它就算隨便換個張三李四給它做廣告,它也還是寶潔和索尼。

作為一個不合格的廣告學專業畢業生,我花了四年時間終於弄清楚了那些全他媽不過是扯蛋。什麼了不起的創意,全不及一個玩疲勞轟炸的腦白金廣告來得令人印象深刻。

相比之下,大多數國內的廣告公司的老板都要實際很多。大家都是為人民幣服務,那些術語扯來扯去都隻不過是一些為了迷外行眼的噱頭罷了,真把自己當掌握絕技能起死回生的專家,就未免搞笑了。

吳夕現在在一家地產廣告公司做策劃。雖說是策劃,但對於小廣告公司來說,策劃創意文案是一塊做的。這是一個苦逼的活,對於吳夕這種討厭碼字的人來說,尤其如此。我常常看到他在QQ上抓狂,動不動就問我有啥唐詩宋詞描寫什麼生活什麼心情的詩句,無奈我唐詩宋詞雖念過幾句,但也要體諒人家古人對千年後的生活體驗不夠啊。

那些房地產廣告的核心賣點,翻來複去也不外是“精英”、“文化”、“奢華”、品位”、“田園”、“便利”幾個詞而已。總之,人骨子裏麵缺乏什麼,你賣弄什麼就對了。

吳夕深諳此道,所以,他在他的策劃案裏最大限度的使用了這些詞。在一行時間做得久了,很多東西都變得像例行公事。但盡管吳夕也是個中老手了,還是常常為了那幾句要求琅琅上口的廣告詞抓破頭皮。

這兩年吳夕老了很多,雖然他的外表跟他28歲的年齡比起來,還是顯得稍嫩。但是比起他自己兩年前那青蔥玉樹般的樣子,現在已如糟糠老樹了。這幾年,吳夕沒日沒夜的加了太多班,每天晚上十點能下班已算幸運,連續有兩天休息的周末也幾乎沒有過。我有時候打趣他,想見他一麵,還得反複確認預約,真比大人物還大人物。

但加班時間再長,加班工資是什麼東西,我相信大部分中國人都是不知道的。千萬甭提什麼《勞動法》,一提就暴露了你的階級覺悟,也低估了普通勞苦大眾的智商。

至此,給私人資本家打著工、長期過勞工作的吳夕同學迅速的衰老了。對此,彭小雙同學曾經多次表示痛心疾首。

我多次勸過他換個工作,他每次都說考慮,但考慮之後就沒有了下文。我了解他的顧忌。他目前的薪水還可以,一個月可以拿到一萬塊。不過,他這種薪水沒啥稅前稅後之分,這些小廣告公司大多如此,自有一套他們的法子來避險避稅。這也意味著,所謂四險一金這些“強製險”跟吳夕是沒有關係,他的現在和將來,都在那個每個月打到他銀行卡上的四個零上。

想在一家正規公司裏找到一份稅後有一萬塊的合適工作並不那麼容易,所以吳夕還是在那家廣告公司耗著,日複一日的透支著自己的青春。

相比之下,我就要任性得多。我活到了這把年紀,還是會因一時起興就辭掉自己工作。不過,我並不後悔,從一個籠牢裏鑽出來,哪怕下一刻我就會奮不顧身的鑽進另一個籠牢,但是為了這一刻短暫的自由,我也沒有什麼好後悔。

我還不想找工作。我現在每天快十點了才起床,雖然我的生物鍾每天準時在七點鍾就將我喚醒了,但是我寧願在床上打滾也不願起床。好不容易爬起來了,也隻是穿著睡衣,坐在電腦麵前,沒日沒夜的看著美劇。

有時候晚上吳夕加上班回來,我還坐在電腦麵前。他就問我吃晚飯了沒有,答案當然是沒有。所以,吳夕煮麵條的時候,就幫我多煮一份。

“你現在日子過得真是比豬還豬,”吳夕抱怨道,“我要是不住到這裏來,你都要餓死了。”

我笑了起來:“你見過餓死的豬嗎?”

“那倒也是,這種比較,真是侮辱豬了。”

“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尖酸刻薄了?當年楓葉橋上那個唇紅齒白溫雅羞澀的青眼少年呢?”

楓葉橋是我們本科學校裏一條過街天橋的渾名。我在那個橋上第一次見到了十八歲的吳夕,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在人群裏安安靜靜的站著,顯得極為別致,不是那種奪人心魄的顯眼,而是清泉般的沉靜與青澀。

跟吳夕熟了之後,我無數次的跟他提起那詩意般的第一印象。當年,吳夕每聽一次都要臉紅一次,屢試不爽。我覺得有趣,便愈發常常提起。那些語言經過一次次修飾,就一次比一次生動和詩情畫意,吳夕白蓮花般的形象也被我一次次的深化和誇大。

現在想起來,我現在身上的怪阿姨潛質,在我自己還是個蘿莉的時候就被吳夕給激發出來了。我知道吳夕誤會我喜歡他很長時間,這大概也是一直以來,他待我特別的一個原因。大學四年,我是重話都不曾聽他說過一句的,但是,現在居然拿我比豬了。真是……歲月是把殺豬刀,豬的皮相和豬的靈魂通通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