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樹林裏,他憑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四處摸索著,通往陌宅的路。身為豪門財閥的小公子,季鋆封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自持,這地方太大,讓自己迷了路。絲毫沒想過自己家是這座宅子的兩倍大。但畢竟隻是八九歲的孩童,他的手腳哆嗦著,冷汗順著墨黑的發尾滴落。
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季鋆封的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忽然想起來,曾經看過的恐怖電影,裏麵有麵目可憎的人和鬼。他哆嗦著腳,關了手電筒,躲到樹後。
陌伢拿著手電筒,漫不經心的在自家小樹林子裏,找著那個季家的蠢貨。本來在被窩裏睡得美滋滋的,被突然喊醒,說季家大少爺失蹤了。他隻好惺忪著睡眼,出來幫忙尋找。“奇怪,剛剛還看見這裏有束光,怎麼突然沒了?”
躲在樹後的季鋆封心想,不會是來給我指路的吧,他剛想發出聲音呼喊,卻失了聲線。頭發淩亂的少年,披著單薄的風衣,拿著小小的手電筒來找他回“家”。莫名感覺很幸福,他想,少年的頭發一定很軟,摸起來一定很舒服。一時間,他竟然看呆了,直到少年在身後都沒發現。
“喂,你就是季鋆封?”
“啊”不知何時在身後的少年,拿著手電筒照在自己的臉上,季鋆封要嚇尿了好嗎?
“噗呲”看見對麵的少年露出嘲諷的表情,季鋆封連忙抹了抹臉上因為驚嚇而分泌的生理鹽水,心想自己從小到大還沒丟過這麼大的人。
“喂,我不叫喂,我就是季鋆封。你叫什麼啊?”
“我也不叫喂,我是陌伢。”陌伢像看著一個傻子的神情說道。
季鋆封想,原來他就是陌家的小少爺,那麼丟點麵子也沒事,反正是自家人。
“既然知道我是誰了,那麼可以跟我走了嗎?”不是很懂季家大少爺異於常人的腦回路,季鋆封不耐煩道。
“哦,知道了,走,馬上走。”再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森林,季鋆封才反應過來。怎麼在這個淡漠的人麵前,自己老是習慣性的失神,犯傻。搖了搖頭,他連忙跟上少年已經走了不遠的腳步。心想,少年的背影飄啊飄的真好看,好想這樣一直跟著。
而走在前麵的少年,聽著身後傳來的噠噠的腳步聲,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傻,傻傻地哆嗦著跟在他身後。
孩提時的第一次相遇,如此忍俊不禁。兩個小小少年,一個驕傲固執,一個冷靜單薄。明明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不可能成為朋友以上的關係。可是,他們偏偏相遇了,季鋆封與陌伢,就像火與冰,相遇交融。彼此遇見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你說你好,我說你也好。
一路晃晃悠悠回到陌家祖宅後,季鋆封的心仍然七上八下。路癡這個毛病,在季家人盡皆知,卻從來沒有人提過。他自己也認為,路癡也不是大事,直到經過這件事,他才明白一個很嚴肅的事情:路癡是病,得治。
當陌伢帶著季路癡回來時,隻見一個十三、十四歲左右的少年站著曲折環繞的走廊裏。栗色的發順貼著菱角分明的嘴角,眼中卻少了一點那個年紀本應該具有的清澈,反而讓人感覺有一絲陰鶩。得體合身的黑色禮服給人一種冰冷的寒氣,就算是八九歲的季鋆封也知道麵前這個少年,不簡單。
“回來了?”明明是疑問的語句,卻給人以不容質疑的感覺。
“嗯,哥!”少年清澈幹淨的嗓音,使在場兩個懵懂的少年喉嚨一緊。
說到陌家大哥,季鋆封不是沒聽過,陌雲南最愛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子,兩年前才重回陌家。而他能夠回來的原因說來可笑,源自原本的大少爺陌伢在街頭的一次偶遇。
五六歲的少年吵鬧著要姑姑。陌僢很像過世的陌雲夢,陌雲南的妹妹,隻是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更像陌雲南最愛慕的女人。
陌家有一個秘密,被塵封多年。而陌雲南看到陌僢的第一眼,便明白這是他和紫茵的兒子。沒有做親子鑒定,不顧家族的反對,他毅然決然的把陌僢當做自己的大兒子,陌家明麵上的大少爺爺。外麵大多數人或許不知道,可作為陌家世交的季家,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去睡了。”少年慵懶的鼻音帶著一絲散漫,畢竟也才八九歲,每天過著勾心鬥角的生活。陌伢知道自己不可能像五六歲那樣對著一個陌生人喊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