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曾沉吟了片刻,抖了抖手中明晃晃的菜刀,指著案板上的豬蹄問夫君道:“你猜我第一刀首先劈向哪個部位?”
夫君答曰:“定是腳背!骨頭堅硬!支撐整個腳掌!隻要一刀下去,定讓它四分五散!娘子,我說得對否?”
娘子哈哈一笑,說時遲那時快,一刀下去,又狠又準地剁下了豬蹄小腳趾,然後用纖纖玉指提起來,對目瞪口呆的夫君說道:“這就是金大商都的七寸要害部門,貌似弱勢,實則禍害無窮——她就是你的舊相好——白秘書。”
如果你有一天要與我為敵,請你不要把槍口對準我,我的對手永遠不會是你,即使你心意已絕地要背叛我。
這是童磊在曾曾俯在他的胸前,陷入熟睡中時,一邊親吻著她的額頭,一邊自言自語的話。
懷中的這個女人是他最愛的女人,是他這輩子最不想失去的一個人。公元200拍輳他如願以償地娶她為妻,又是公元哪一年,他將會失去她。失去一個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後竟然不知道這一切的緣由,隻要給我們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我們一定心平氣和地接受命運的安排。可是童磊不知道,那一天真實存在嗎?那個令他心服口服的理由存在嗎?愛總是憂傷的,因為幸福的短暫,轉瞬即逝,握不住,抓不牢,一轉眼,一切就物是人非。
對於過去,童磊總是在盡一種所能地天真總結,他認為那些事情再不光彩,也都過去了,即使他曾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浪子,即使的確有那麼一些女人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像一些斑斕的花紋,庸俗的美麗。可是,隻要他願意忘記,一切就會過去,關於他的未來和過去,沒有任何關聯,各是各的精彩,或者墮落。可是,他深愛的這個女人卻是固執的,也許她表麵上裝作風平浪靜,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總有那麼一些角落是陰鬱的,仇恨他的紈絝不羈,憎惡他的玩世不恭。即使當他擁她入懷,仍舊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她與他之間的隔絕,是一種天生的距離,後天無法拉近,這是事實,悲哀的事實。
童磊知道曾曾不一定是恨白潔這個人,她隻是借題發揮,將她對他過去的憤怒統統都發泄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即使不公平,更不是光明磊落,曾曾也在所不惜。她就是這樣一個任性而堅決的女人,愛憎分明,將她的憂傷不加掩飾地表現在他以為她最感到幸福的時候。
曾曾說白潔一定要受到懲罰,童磊說可不可以讓他先炒掉她,他說那隻不過是個利欲熏心的女人,不值得成為他們和金大商都董事之間較量的犧牲品。曾曾說可以,但是你認為她會領你的情嗎。童磊沉默,然後說為什麼你會把她看得那麼透。曾曾的眼裏流露出一種憂傷,說我比任何人都天真,我也比任何人都警醒,在傷害來臨之前,我總是有種清晰的預感,雖然我不一定每次都會幸運地逃脫,有時甚至是我心甘情願等待傷害的降臨,可是我卻騙不了自己的直覺,永遠都不會。
“我明白!”童磊幽幽地歎著,將曾曾攬入懷中,至少這一刻是真實的,他最愛的女人依偎在他的懷裏,盡管剛剛還語不投機,可是這一刻她是在他的懷裏的,像一隻疲倦的小鳥棲息在枝頭,他的懷抱就是她的枝頭。
淩晨時分,童磊仍舊保持著這樣一種姿態,讓他的曾曾躺在他的懷裏,像小鳥棲息在枝頭一樣安詳地睡去,他知道她深度睡眠的時間並不長,她經常都會在夜半時分莫名醒來,像個不諳世故的孩子一樣睜大了雙眼,望著四周,眼睛空洞而迷茫。童磊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像一個勇士一樣時刻守護在她的身邊,哪怕隻是一刻短暫的庇護,隻要能讓她真切地感受得到。他的曾曾是個受過驚嚇的孩子,隻要陰影一天不從心底抹去,臉上的麵具就一天不會摘下。
這個世界真公平,童磊未曾想到自己先前的浪蕩不羈是為了今天接受真愛的懲罰打基礎。又是一個種植必收獲,可是有誰會料到心灰意冷很多年後,那個自己想找的人會突然出現在眼前。幸福仿佛就在眼前,真愛仿佛伸手即能觸到。如今,當真實就那麼不帶任何預兆地降臨時,惶恐仍舊無處不在,擔心還是會有那麼一天,這些幸福的東西會消失,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