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摘下鬥笠,理了理自己銀白色的頭發,問道:“那會兒在樹林裏你幹什麼去了?明明看見你追風裂去了,可是為什麼之後風裂過來了卻不見你人影?”
“哎呀,說到這個阿柴就生氣!”柴榮小嘴一嘟,憤憤道:“那個風裂真是太可恨了,阿柴一路追著他,可是每次快要追上的時候他就突然遁形,隱到空氣裏連人也找不著了。但是每次阿柴想折返的時候,他又會重新現形出來對阿柴的樹林進行破壞,弄得阿柴怎麼也抽不開身……可他似乎卻玩得很起勁,不亦樂乎地就像在逗小孩似的。”
阿彌輕笑道:“你本來就是小孩。”
“阿柴才不是小孩!阿柴比你大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多多多多多……好、多、歲!”柴榮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的‘好多’,氣鼓鼓地繼續說道:“最後那次他又隱身了,阿柴就在原地等他,可是等了好半天他都沒有現身,阿柴這才知道他肯能已經跑掉了,於是就回到剛才我們在林子裏碰麵的地方去找你們,到了那裏才發現你們兩個和小雷都已經不在了。阿柴想你們可能是先回來了,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想不到你們真的都在這裏。要怪就怪那個風裂好啦,隱身術什麼的最討厭了!”
阿彌隨手把鬥笠丟到了桌上,笑而不語地拿起手邊一支抓藥用的小金稱把玩起來。
衛楓寵溺地刮了一下柴榮的鼻子:“阿柴,你這個鬼機靈有事瞞著哥哥。”
“哎?衛楓哥哥說的是什麼事呢?”她裝傻道,粉撲撲的小臉寫滿了無辜。
“還不招啊?你妝衣姐姐都已經告訴我了。”
“呃……其實阿柴是妖。”柴榮伸出一根手指含在嘴裏吮 了吮 ,眼中隱現出一絲憂慮,怯生生地問道:“之前瞞著哥哥是因為阿柴怕哥哥知道了以後會接受不了……衛楓哥哥會因此討厭阿柴麼?”
“不會。”衛楓溫和地笑笑,輕輕地將柴榮的手指從她的嘴裏抽出來:“不要啃手指,細菌很多的。”
“喔。”柴榮應了一聲,乖乖收了手。
春苑月裴回,竹堂侵夜開。驚鳥排林度,風花隔水來。
是夜,姹紫嫣紅裏裏外外忙做一團,原來是早上出門的西嶺雪一身是血地被馬車馱著回來了,沒人知道她出門期間到底碰到了什麼事,反正看情況嚴重的很。花魁莫名其妙受了重傷,原先預計好的夜場樂宴隻能取消,許多花了重金定了座位的王孫貴族紛紛要求退付禮金。這件事對姹紫嫣紅的聲譽負麵影響極大,對此上頭還臨時設計了一個危機應付方案,比如西嶺雪的違約處罰問題,還有西嶺雪養傷期間換誰替她應場等等,姹紫嫣紅因此關門歇業一天。
給這件事一鬧,身為姹紫嫣紅專聘藥師的衛楓自然閑不下來,打西嶺雪一回來,就有人將衛楓請去了。衛楓自己心裏也很是納悶,雖然早前在馬車上西嶺雪已經將她送走妝衣一事前前後後的緣由都和他交代過——這件事很危險並且牽連甚廣,但是他依然不敢相信早上還精神地把匕首架在他脖頸桑的西嶺雪為什麼才相隔幾個時辰就傷成了這樣。回來的隻有西嶺雪一個人,那麼妝衣呢?她可安然無恙?是否已經被成功送走?
一連串的事情讓衛楓覺得他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卷入了一個極大的陰謀之中,像是一個漩渦,越攪越大,不是他想脫身就可以脫身的了。
這一夜,整個姹紫嫣紅的人都在忙西嶺雪那邊的事情,自然也少不了衛楓。不便露麵的柴榮和阿彌兩人在珍藥房裏,柴榮白天鬧得累了,霸占了衛楓的床呼呼就睡,小嘴微張著,還掛著兩個透明的口水泡泡。剩下阿彌獨自一人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月亮失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