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滿鹹味的地窖裏,祖孫兩方相互對峙著,很靜,除了呼吸以外再聽不到多餘的聲音。
“怎樣?奶奶權衡好了沒有?”良久,喬滿不耐煩地開口打破了靜寂,又把那刀子往自己脖子上挨了一挨,一條血痕立馬從被割破的皮膚上顯現出來。
妝衣呼吸著麻布袋裏有些腥臭的悶頓味道,一頭霧水地全然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隻聽見孫婆婆那蒼老的聲音微微發顫著,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放、當然放……奶奶這就叫你芸娘大嬸放人。滿兒,你別亂來,先把刀子拿下來,咱們自家人有話好說。”孫婆婆這邊試圖穩住喬滿的情緒,那邊甚至連頭也不敢轉一下地,背對著對一旁的芸娘喊著:“還等什麼?趕緊把人給放了!”
妝衣被悶著頭,嘴裏發聲不得,隻能在心中暗自為喬滿喝彩著,就現在這個情況來看,明顯孫婆婆會比較像那個孫子一點。
那邊芸娘明顯不樂意了,翻著白眼道:“憑什麼呀?咱們好不容易才抓來的!”
“你到底放是不放?”喬滿厲聲說道。腕下一用力,手中的那把刀子已經往肉中切入了一厘,紅色的血順著刀柄流到他的手上,又順著大口的袖子滴在了地上……正當孫婆婆驚懼之際,一旁昏睡著的喬意已不知何時被屋中幾人的聲音吵醒,迷迷蒙蒙地睜開了眼睛。
“……”伸了兩下懶腰,喬意這才定下神來,看見了舉動驚人的喬滿,登時就被嚇住了——“哇,哥哥,你這是在幹什麼啊?”
喬意探著腦袋往屋裏望去,離喬滿不遠處蹲著個一臉皺紋的白發老太太,正是他們心心念念在找的奶奶。他忽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好像就是奶奶拿繩子勒了他的脖子,隨即伸手往脖子上一摸,勒痕還在,會疼,看來不是做夢。他幹咽了一口唾沫,繼而看到一個正在煮著沸水的大鍋,鍋的邊上站著一個手持屠刀的中年大嬸。喬意當然認得她,他分明記得就是她用農鈀紮傷了子靜哥哥,而且他當時還聽到這個女人說了一句什麼‘都是好肉’……
想到這裏,喬意複又看了一眼那口大鍋,頓時就明白了,這個大嬸是想吃了他們啊!所有的思緒都串了起來,那麼就不難解釋為什麼地上會有個被人五花大綁,又有麻布覆麵、衣衫淩亂的年輕人……那不是他的子靜哥哥,還能是誰?
“小意,去把你子靜哥哥鬆開。”見芸娘遲遲不肯動手,喬滿低聲下令道。
喬意正思量著這樣綁著恩人是不對的,忽然就聽到喬滿這麼一說,剛好把他此刻心裏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給說了出來,於是馬上表態示,示意讚同——“嗯!”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拍拍屁股便上前去三兩下把妝衣給鬆了綁。
妝衣手腳一得動,就迫不及待地摘了頭上那個又髒又臭的麻袋,揪出堵在自己嘴裏的那塊……不知是什麼布的東西,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來。因為要釀造醬油,這個地窖裏隻有那一缸缸撲鼻的鹹味,這種環境平常人隻怕多呆一刻都會覺得難受,可妝衣卻是呼吸得無比暢快,好像幾輩子都沒聞過這麼好聞的空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