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王府。
像以往深冬雪後的早晨一樣,府內府外,都有下人們匆匆忙碌的身影,可盡管這樣,還是掩不了從這座華貴院落深處透出的沉寂落寞的氣息。
馥蘭院,清靈住過的寢殿裏,風輕碩長長斜倚在那張貴妃榻上,雙眸輕閉,手指一下一下揉捏著眉心,麵前的矮幾上,放著空了的酒壺和酒杯。
兩下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傳來,榻上的人情緒紋絲不動。
門外的人似是等得不耐煩了,也不再敲,直接推門而入。
“我說你這是要死不活的要到什麼時候?”花仞恨鐵不成鋼的話響起,人已經站到風輕碩麵前。
風輕碩依然是那副兩耳不聞萬物聲的頹廢模樣。
花仞深吸口氣,轉身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眸色沉沉:“你父皇又加派了暗衛的人手,這回的範圍,已經不是神風國內,是五國之內。”
見風輕碩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隻是捏著眉心的手指微微一頓,又接著道:“皇上,監禁了你母妃。”
榻上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風輕碩緩緩睜開眼,那雙原本就深邃幽暗的眸因為更加深陷越發幽沉冷寒,紅透了的眼底彌漫著濃濃的哀傷與憔悴,卻還是因為眼前這個消息閃出了一份別樣的情緒。
疑惑:“為什麼?”
張口的聲音幹澀、沙啞。
花仞眼底閃過一抹心酸,輕輕囁嚅了下嘴角,長出口起:“不知道,估計,是因為你母妃身邊那個嬤嬤失蹤的緣故吧!”頓了頓又道:“不過你放心,你父皇也隻是在你母妃寢宮周圍加派了人手,沒他的旨意不得出寢宮,也不允許外人去探望,其他的,倒也沒什麼變化。說來,是監視,也算是保護。”
花仞說著,注視著風輕碩臉上的神色。
果然,無論到什麼時候,對於靜貴妃,他永遠都是那麼上心。
就見風輕碩蹙著眉:“保護?”輕眯起了眼,似是在思襯,“父皇他……懷疑母妃了?”
花仞直直望著他,半晌,才淡淡反問:“你說呢?”
他不信,以他風輕碩的睿智,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還沒半點疑惑。
風輕碩不語,隻是沉沉的目光回視著他。
“這三個月來你父皇的舉動你也看到了,他的態度再明顯不過,神風與西國,已經是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了,隻是礙於五國的情勢,誰也不願最先挑起事端成為這場戰爭的引發者。可你應該明白,這是大勢所趨,是遲早的事!躲不掉……”
說著,花仞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倒,一滴都沒有,轉臉,就要朝門外的下人吩咐上酒,卻被從榻上緩緩坐起身的男人沉聲喝住:“要喝去別處喝!這兒不許!”
花仞挑眉,不服了,不吃這套:“為啥?你能在這兒喝我就不能?憑啥?”
“憑啥?就憑,這是我女人的寢殿。”風輕碩悠悠翻著冷眼,沉沉的眸光直直盯著花仞。
這是他女人的寢殿,是她的寢殿,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氣都還有她的氣息。在這裏,閉上眼他可以找到她還在他身邊的感覺。三個多月,一百多天,他想她念她想得念得心都疼得木了,想借酒來麻痹自己,都不敢。因為他怕,怕太濃的酒氣會蓋了這屋內她留給他的氣息。
他貪婪的呼吸著每一口能夠嗅到她味道的空氣,隻盼著久一點,再久一點,哪怕,是讓他在那半醉半醒之間承受再多的苦痛,他,也願意。
每個夜裏,他都是帶著微醺的迷蒙,抱著那帶有她體香的被褥幻想著她就在他懷中,在麻木中閉眼,夜半時分,又在清晰的疼痛中睜眼。
月圓之夜,不再是他的煉獄。可每日每夜,都已成他的地獄。
暗黑,冰冷……
花仞一怔,張了張嘴,終是沒說出什麼話來,嘴角抽搐了幾下,一臉‘你行!你有種!’的無語神色,不屑的放下捏在指尖的酒杯:“好!本公子不喝了成不!”翻著白眼站起身,“有個老頭子要見你!在書房那邊!”說著已經向外麵走去。
矯情的模樣任誰都看得出他在鬧脾氣!
不就一杯酒麼,不喝就不喝!請動了你這個頹廢的醉鬼,自有人好酒好肉犒賞本公子!
“誰?”身後冷冷一個字傳來,帶著十分的不耐。
花仞停住腳,轉身,仰著下巴,眯眼做思量狀:“嗯……叫什麼來著?忘了!似乎是從郴州來的,很謹慎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給你!”
“郴州?”風輕碩一時還真想不出自己在郴州有什麼能找上門的舊識。
看著風輕碩蹙眉細想的樣子,花仞一挑眉:“對了,他好像說什麼……王妃交給他的什麼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