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方家是霖安鎮赫赫有名的一個大家,經營綢緞生意已經百年,從太祖皇帝在位時就已經興盛,傳到現在不衰反而更加興盛。若說當今方家家主方成最遺憾的一點,莫過於他這半生,生的就隻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都沒有,將來家業也不知要傳給誰。
方成有過兩任夫人,第一任夫人出身於書香世家,家中父兄都是飽讀詩書之人,其女之學問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可惜夫人身子骨弱,剛生下孩子之後不久就因大病去了,隻留下方成與剛出世的孩子。方成與夫人鶼鰈情深,夫人離去,慟哭了一場,便冷靜下來,決心要將孩子好好撫養成人,取名為一青,一,源於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的一個;青,則是取自夫人名字中夙青中的一個字。
方一青小的時候是真的可愛,活潑好動,與其母親全然不同,其母愛讀書寫字,一青反倒喜歡音律。方成知道後便花大價錢讓人請了江南有名的琴師親自教導,不出四歲就已學會了許多琴曲,引得那名琴師常常感歎其徒日後必將趕超於她。
方一青五歲的時候,方成續弦,娶了一個小門小戶的女人,據說娘家是開豆腐鋪的,上不了台麵。那女人進府不過一年就有了身孕,次年產下一女,方成為其取名為司墨。方一青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狠狠地啃了一口手裏的果子。哼!什麼唯一的女兒?什麼為了紀念亡妻?都是借口!
自此以後方一青就時不時會去找那母女的茬,反正她不爽快,她就要那兩個人也不爽快!
不得不說,能嫁進來的女人,沒點手段怎麼得了?那女人在方一青麵前裝著柔軟,任人欺侮,到了方成麵前,便裝作不經意地露出點痕跡,等方成開口問了再一臉不想說似的,遮遮掩掩地講出來。方成聽了就怒了,氣勢洶洶地出了門,隨手就撿了個雞毛撣子往方一青的房間走去。不出意外的,方一青被狠狠地揍了一頓,最後還是老管家沒忍心奪下了方成手裏的雞毛撣子才算罷。不過自此之後,方一青心裏對她爹就怨上了,做事也就更加沒有顧忌了,反正她就算對那娘倆下手輕了也會被打,還不如下手再重一些,她心裏也好出氣。
一晃五年過去,方一青已是十三歲了,長的也越發出色,著一身鵝黃的衣裳,遠遠看去倒真像是哪個仙子。可惜,霖安鎮的人都明白,那就是個表麵,這位主內裏可是個難伺候的。
“哎,我說我們啥時候能下山去玩一會?這山裏待的我都要發芽了,成日裏的啃些蔬菜,我都快成兔子了。”某個長得略胖的漢子手裏捏著根棍子,嘴裏銜著跟草,跟旁邊的人搭腔。
“兄弟,你應該才上山不久的吧?把你當兄弟我才提醒你,這話你自己心裏講講就算了,可別跟別的人說起。你還不知道啊?大當家的可說了一個月隻許我們下山兩回,若是沒有必要的事最好別下山,今年不知怎麼了,朝廷那裏突然派了個人來剿匪,大當家的知道以後就讓大夥當心些,可別別抓了。”旁邊原本靠在門柱子上眯眼的人突然睜開眼睛,看了看附近沒有什麼人,把那個胖子拉近了小聲說道。
“誒?我怎麼聽說大當家的從來都不怕那些個當兵的,怎麼現在這麼謹慎?別是京城裏派的那是個大當家的老熟人啊。”胖子聽了有些納悶,他沒上山之前就聽說過大當家那些威風的事,怎麼現在聽到的反而是這樣的?
“嘿,你還別說,好像還真是個熟人……不過我們管那麼多幹什麼?隻要大當家不餓到兄弟們就好了,不下山就不下山,聽大當家的總沒錯。”那人撇了撇嘴,大當家他們的事,他還真不感興趣,熟人也好,生人也罷,該不是他們能知道的他都不會去打聽。
“也對,管那些個事幹啥,”胖子也讚同地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事,問道,“對了,昨天山下帶上來的那幾個人怎麼處置?是殺了還是留著去換點銀錢?”胖子回想起一起被擄來的那個女子就一陣興奮,那可是個少見的美人兒,就是脾氣差了點,不過沒所謂,反正又不是跟她成親,脾氣差點就差點吧。
那人搖了搖頭,道:“大當家沒說怎麼處置,二當家倒是說,那個女子應當是出自大家,看她那副樣子,八成是方家的小姐。二當家打算把人扣著,讓方家的人拿錢來贖人,我估摸著二當家應該要跟人家要這個數。”說著伸了四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