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早已暗沉了。在黨暮橋與同事聚餐,推杯換盞間就已經明了,夜早就來了。但是那又如何,沒有人在乎她是否按時回家,其實她也根本沒有家,那隻是個隨時可能換“家人”的合租房。
黨暮橋今年已經27歲了,正是一個女人像水蜜桃一樣甜蜜的年紀,沒有了酸棗一樣的青澀,但是也不是爛蘋果一樣的熟過了頭。
她已經實實在在在社會的深涯中摸爬滾打了5年,5年對於一個大學剛畢業沒有讀研的女大學生來說,無異於剛拿到社會通行證,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卻幾乎走過了一段最美的時光。
聚餐早已結束,黨暮橋也已不記得在聚會上都見過誰,說過什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即使酒精也不能使她的思想有一絲鬆懈,這是她作為成熟女性的必備戰甲。
前方路燈明明晃晃,車輛依舊在馬路上不停穿梭,夜色也不能阻擋這個中國最中心的城市――C城的呼吸。
黨暮橋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酒意在晚風中似已去了三分。聚餐後其實有男同事要送她,但都被黨暮橋一一婉拒了。何必呢,既知不可能,又何必給他們機會,弄得自己也在歉疚感中不自在。生活已經這麼累,為什麼還要強迫自己。
至於為什麼不可能,黨暮橋可能已經在心裏就已經放棄了對未來的美好期許。也許某一天,自己也可能同意他們其中某一人送自己回家,就這樣跨過愛情,步入親情,又有何不可呢。
黨暮橋在朝陽區跟別人合租了一處房子,三室一廳。交通方便,上班也近,隻是與別人合租嘛,又有什麼不方便。
合租人一男一女,他們已經一起住了2年,還算和諧,即便生活中有些小摩擦,也不過是誰的東西占了別人的地方,誰又吵醒了誰的好夢,諸如此類雞毛蒜皮的小事。
腦子裏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時間過得也快,腳步沉重邁進單元樓。等電梯的過程中,伸手摸向包裏準備鑰匙。合租的好處就是互不幹涉,沒有人會管你,壞處大概就是要每天準備好鑰匙,因為沒有人會為你等門。
“叮”的一聲,嚇了黨暮橋一跳,沒想到今天電梯這麼快,看來她就是不能喝得太多,一喝多就愛胡思亂想。
電梯門打開,沒想到竟然是合租人之一――林逸興站在裏麵,怪不得今晚電梯這麼快。這麼晚了,林逸興幹嘛呢,隻見他穿著普通米色居家服,手裏提著一袋垃圾,但這樣也沒破壞他的氣質。看來是下來扔垃圾了。
“暮橋,你回來了。”聲音清冽卻不冷漠。“嗯,這麼晚還沒睡,下來扔垃圾嗎?”黨暮橋雖還有幾分醉意,卻絲毫不顯。看看,這就是合租人之間,每天都見麵的熟人,但卻又是隻能浮於表麵的陌生人。每個人都說著顯而易見的事實當做問候。
說起來也巧,黨暮橋的這個合租人之一林逸興跟她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而且他們是同一位導師,是正經的直係校友。隻不過黨暮橋比林逸興高兩屆,林逸興入校的時候,黨暮橋已經度過了大學最美好的兩年,剩下兩年都在論文、實習、找工作的循環中連軸轉。所以兩人沒什麼交集,頂多是在導師辦公室門口碰到打個招呼就罷了,點頭之交而已。沒想到後來合租的時候能夠再遇見。
“暮橋,上去吧,早點睡。”之前他都叫自己暮橋姐的,不知道何時開始,竟自作主張改了稱呼。又開始雜七雜八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心底暗嘲自己。
“嗯,好的,你也早點睡。我先上去了。”黨暮橋很不習慣直呼異性的名字,在單位一般都是叫英文名,可以無所謂,但是對於不熟的異性,還是很難開口,心底暗罵自己,都多大年紀了,還這麼扭扭捏捏。
兩人從電梯裏交錯而過,林逸興避讓一旁抬手替她擋著電梯。看吧,就是這麼禮貌溫和的同居者,又有何不滿足的。電梯在眼前合上,感覺到林逸興一直盯著的目光,黨暮橋深覺是該給一個禮貌的告別眼神,於是抬眼一笑。感覺自己的笑紋都暴露了,果真不再是小年輕了。就因為在乎這道笑紋,卻沒注意電梯合上的一瞬間,林逸興眼底閃過的光芒。
電梯合上瞬間,笑容卸去,輕輕放鬆肩膀倚靠在電梯一角。真累啊,這一天,沒有具體的很累的事情,但是為什麼會這麼累。很快,這麼短短幾秒的私人空間結束了,再踏出電梯,她還是那個金剛戰士黨暮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