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黨暮橋剛剛失去母親,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和柔軟了。天昏地裂般的撕裂的疼痛讓黨暮橋失去了感知世界的能力。
對於那時還剛剛見識了社會熔爐的大學畢業生來說,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是孑然一身了。雖然她還有父親,後母,妹妹,但這些人離她真是太遙遠了,遠得她都要忘了他們的樣子,忘了為什會有她們的存在,忘了自己從哪來。
那2個月真是昏昏噩噩,黨暮橋每天都睡不好,早上起來掉一把頭發,皮膚迅速暗沉,瘦了十幾斤,接待客戶甚至會搞錯他們的名字和國籍。
那時候公司並不知道緣由,已經生出了辭退黨暮橋的想法。被辭退和跳槽完全不一樣,尤其在服務這一行,圈子就那麼大,若是真被威斯汀這樣的酒店辭退,那黨暮橋以後在這一行就意味著無路可走。
那時候就是許弋陽告訴他公司的決定,其實到現在黨暮橋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當時黨暮橋似乎一下子就醒過來來了,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已經離她遠去了。少年時失去父親,青年時失去戀人,現在又失去母親,再也不會有人無條件關心她的冷暖饑飽。如果自己還這樣醉生夢死,那有一天自己從這個世界消失都不會有人知道。
人的醒悟也許隻要那一個契機,對於黨暮橋來說,人生的契機大約就是許弋陽的那個消息,這甚至比長篇大論的安慰更來的有效。
從那天開始,黨暮橋逐漸恢複,似乎早已忘了那兩個月的傷痛,忘了自己已經失去母親。
笑臉迎人,上司、顧客、同事,隻要認識黨暮橋的沒有不交口稱讚的。也是在那時候,黨暮橋賣掉了與母親住的房子,在工作附近與別人合租了處房子。
那時黨暮橋也與許弋陽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他們可以在寂寞的夜裏煲電話粥,泡吧,逛小吃街。這似乎是情侶才做的事情,但他們兩個毫無障礙和芥蒂,仿佛天生就應該這麼協調。
因為黨暮橋知道許弋陽心底也有自己的白月光,而許弋陽同樣知道她心有所屬,但卻都非常有默契地從不提及。
現在黨暮橋作為房務部房務總監已經不需要親自去查房了,隻需要每天早晚聽兩次彙報就可以了。她需要總攬大局,這個比4年前每天查房更累,那時候最難麵對的不過是客戶的小刁難,占一下她的便宜,也不過是躲躲就能過去了。
而現在她隻有27歲就分管北京地區威斯汀酒店的一個部門,每天調配人手,任命任務,平衡員工間的人際關係,部門間的明爭暗鬥,甚至麵對一些老資曆的員工的肆意挑釁,這些可就不是躲躲就能了事的,再難她也被無數隻手推著往未知的方向去。
而且無疑總公司對她期望很大,將來的可能性太多。這一切都讓黨暮橋筋疲力盡,再也分不出別的精力去想亂七八糟的事。
倒是不知為何昨晚想了那麼多,大約是酒精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