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拍自己的心髒,提起腳,慢慢放在地上。很平穩。他鬆一口氣,再提另一隻腳。
但腳未落地,已天地撼動。
無數石塊從橋上落下,又從空中跌落。腳下石橋搖晃,貝利爾又一趔趄,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橋。
這一抱,就離深淵又近一步。
石橋瘋狂搖晃。
貝利爾幾乎要被甩出去,四肢散了又緊散了又緊,反反複複,驚波連連。
對麵高塔的後方,極遠處,紅光混著陰黑衝天而出。
石橋猛地一震,貝利爾立刻飛出去。
他六魂已失,舞動毫無作用的翅膀,抓住對麵山壁上的石頭縫。
一隻手,兩隻手。
兩隻手牢牢地扣住縫隙,單支翅膀還拚命震顫。
手指開始流血,他滿頭是汗。力氣太小,山壁並無太多崎嶇之處,根本無法爬上去。
天,怎麼辦?
很快他支撐不住,一隻手落下,卻帶得整個人下滑,四五米深。
貝利爾嗚咽一聲。
又一次扣住石頭,手指已血肉模糊。
怎麼辦,怎麼辦!?
告訴路西法,路西法在哪裏?我怎麼說?貝利爾就要掉下去了!
貝利爾雙腳無助地往上蹭,強烈的求生意誌讓他堅持了很久。
但終體力不支,指甲碎裂。
深淵就像一個黑洞,一個吸盤,僭越極限的強大吸引力將他拽下去。貝利爾在慘叫中墜落。
不,不,救他!救他回岸!!
神奇的事發生了。
貝利爾已被嚇暈,身體浮在空中。像被人拎起來一樣,飛回第九獄入口。
怎麼回事?
這裏有鬼怪?
可是……看著他的樣,實在不忍。唉,讓他回宿舍,不要再亂跑了。
貝利爾消失在罪孽之淵。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貝利爾去了哪裏?
那高塔對麵又是什麼?
鏡頭往前激衝,比紅外線還迅猛。
畫麵一下就跳轉到了爆發出光芒的地方。這裏的景象令我驚異,亦令我頗感不適。
銀色的巨核。
赤紅纏繞著暗影,暗影鉤牽著赤紅。暗紅綢繆,就像龍的爪,緊緊扣著另一支。
巨核中央,兩把劍插在一個琥珀座上,一光一暗。
火焰。滄淵。
宇宙進行著呼吸,黑夜脈搏在跳動。
我仿佛也成了有血肉的生物,脈搏像藤條,自腳心長到腦中,一根根顫抖,一根根亂跳。
烏雲緊疊,就像野外的帳篷,靜悄悄的。
隻剩漆黑。
我一直覺得我是意識體。可是,意識體會有觸感,會暈過去?十分費解。
視域轉移回天界。我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見的X男男。
梅丹佐的家。
主人躺在床上,拉斐爾在旁邊小媳婦兒似的沏茶。
“帕諾,我會幫你弄回來。”拉斐爾語氣平淡,“這是在意料之外。瑪門成年後竟然這麼強。”
帕諾竟已被魔界拿下?那誰能告訴我,我昏了幾天?
姑且聽他們說說。
“不必。惹惱路西法,對誰都不利。”
深紅的垂簾垂下,兩人的表情模糊不清。
“啊,是,還好米迦勒的屍體沒丟,不然後麵的事就不知如何處理了。”拉斐爾絲毫不覺心虛,“不過,他們在我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進攻,四天拿下第三重天是很正常的。但,奪回來並不困難。”
四天?
路西法說的是半個月。瑪門四天拿下第三重天?
不管帕諾防守如何薄弱,可地域這麼大,光是帶兵跑遍第三天,估計都要花上兩天。難道天界連援兵都不派?
梅丹佐紋絲不動:“奪回來?何必呢。故意讓他們占了第三天,不就是為了助魔界之興麼。”
拉斐爾端茶,微滯一下。“別亂猜。沒人希望魔界勝利。”
“我很好奇神真正信賴的人是誰。”
“下一任副君將是哈尼雅。”
“不過是個傀儡,何足掛齒。”
“今天你說話與以往不同。”
“真正輔佐神的人不是耶穌,也不是米迦勒吧。”
拉斐爾靜靜等他說完。
“神不會再一次將信賴之人放到自己身邊。那樣的錯失一次便夠了。”
“神信賴誰是他的事,我們需要對他盡心盡力。”
“當然,你尤為盡力。”
“你在懷疑我。”
“我不是懷疑。”梅丹佐伸個懶腰,懶洋洋地打嗬欠,“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