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窗前,看著羅德歐加的擎天柱,上空穿過蝙蝠和奴隸船,瑰麗奇幻的色彩在蒼穹中跳躍。
現實反倒像在夢中。
想起了伊羅斯盛宴,令人目眩神迷的燈火酒色,光霧相映。
想起了阿撒茲勒問的三個問題。
想起了路西法站在紅光下黑霧中,人群喧嘩中,安靜得幾乎失去呼吸。他當時唯一的動作,就是拉扯自己的手套,然後將整個右手握緊。
他不是不相信我,不是盲目地相信五芒星的指示,不是對自己黑魔法過於自信,而是我給出的答案是騙人的。阿撒茲勒問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除了最後一個,路西法都知道。
直到阿撒茲勒問,你是否愛梅丹佐。
而我的回答,使我就像一個分明露餡還要拚命掩飾的騙子。
想起了我們在陽台上的歡好。他一直知道我會帶給他什麼樣的創傷與毀滅,所以,他揚頭時極美的神情就像夜間綻放的優缽曇,美麗芬芳。
曇花一現,絕豔一時。
路西法一直有些自戀,他愛自己身上的每一個部位。
他的手很漂亮,他彈鋼琴的時候,手指美麗得就像流出的旋律。
人生中最令人絕望的事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
從那一日過後,他會發現自己的手壞掉,腐爛,最後露出白骨。由指甲一直壞到指根,然後是手背,手心……
而這種時候,我所給予的,隻有偷情、奸夫、**。
我連承諾都不曾給過。
一再的隱忍,一再的退讓,卻換來了盛宴上的謊言。
當時他會是什麼心情?
他一定覺得很可笑。
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在欺騙,到最後還是欺騙。
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會讓這個人死。
七千年的暮暮朝朝,七千年的滄海桑田,自以為辛苦等待守候的七千年,居然變成笑話一場。
腹部撕裂**的痛已經讓我無法站直。我跌跌撞撞地從窗旁跑到床前,路過鏡子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換成了黑衣。
我恍然看著鏡中的自己。
是的,黑衣。魔後的黑裙改成了男式。包括額前的珍珠,都是清一色的明黑。
紅發黑衣,妖異不可方物,與以往大不相同。
而自黑衣中露出的白頸上,分分明明的瑰色斑紋,就像歡愛後的痕跡。
我晃晃腦袋,赤腳往門外跑去。
腳底踏上地麵,冰涼浸骨,劈劈啪啪傳出清亮的回聲。
除此之外,殿內清靜無聲。
圓而粗的廊柱撐著整個大殿,地麵如同明鏡一片,顯現出清晰的倒影。
走了很久,才看到別西卜帶著一幫邪惡法師站在殿外。
我展翅飛去,抓住他的肩膀問:“路西法在哪裏?”別西卜愣住。我搖了搖他的肩膀:“快說啊,路西法在哪?”別西卜說:“陛下說讓您直接回天界,他有事,就不送你了。”我說:“不,他說他要見我的,讓他出來!”別西卜說:“別去了,他真不想見您。”
突然想起那一夜,月下慘白的骷髏手指。我看看外麵宏偉壯麗的潘地曼尼南宮殿群,我使力甩開他的手,開始一間間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