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無邊無際地蔓延到另一片灰暗的土地。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強烈吸引著我。對麵的東西絕對不尋常。
可是,貝利爾不能再往前走。這個橋看去太危險。
這孩子青春期仍未過,愣要跟我反著幹。他吞了口唾沫,特別興奮地穿過高塔,邁上石橋。石橋破舊不堪,就像古老的窮街陋巷。兩旁甚至連扶手都沒有,走上去就像在踩鋼絲。
貝利爾仰著頭,竭力不往上看,從容地往前走。
他快走到一半。
不小心踢到一顆小石頭,小石頭卡進裂縫中,又篳篳撥撥滾下去,無聲。
貝利爾停了停,手指濕透,繼續前進。
三分之二。
四分之三。
五分之四。
......
眼見就要抵達對麵的高塔,腳下忽然顫了一下。
貝利爾打滑,險些跌落。
他狂拍自己的心髒,提起腳,慢慢放在地上。很平穩。他鬆一口氣,再提另一隻腳。
但腳未落地,已天地撼動。
無數石塊從橋上落下,又從空中跌落。腳下石橋搖晃,貝利爾又一趔趄,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橋。
這一抱,就離深淵又近一步。
石橋瘋狂搖晃。
貝利爾幾乎要被甩出去,四肢散了又緊散了又緊,反反複複,驚波連連。
對麵高塔的後方,極遠處,紅光混著陰黑沖天而出。
石橋猛地一震,貝利爾立刻飛出去。
他六魂已失,舞動毫無作用的翅膀,抓住對麵山壁上的石頭縫。
一隻手,兩隻手。
兩隻手撈撈地扣住縫隙,單支翅膀還拚命震顫。
手指開始流血,他滿頭是汗。力氣太小,山壁並無太多崎嶇之處,根本無法爬上去。
天,怎麼辦?r
很快他支撐不住,一隻手落下,卻帶得整個人下滑,四五米深。
貝利爾嗚咽一聲。
又一次扣住石頭,手指已血肉模糊。
怎麼辦,怎麼辦!?
告訴路西法,路西法在哪裏?我怎麼說?貝利爾就要掉下去了!
貝利爾雙腳無助地往上蹭,強烈的求生意誌讓他堅持了很久。
但終體力不支,指甲碎裂。
深淵就像一個黑洞,一個吸盤,僭越極限的強大吸引力將他拽下去。貝利爾在慘叫中墜落。
不,不,救他!救他回岸!!
神奇的事發生了。
貝利爾已被嚇暈,身體浮在空中。像被人拎起來一樣,飛回第九獄入口。
怎麼回事?
這裏有鬼怪?
可是......看著他的樣,實在不忍。唉,讓他回宿舍,不要再亂跑了。
貝利爾消失在罪孽之淵。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貝利爾去了哪裏?
那高塔對麵又是什麼?
鏡頭往前激衝,比紅外線還迅猛。
畫麵一下就跳轉到了爆發出光芒的地方。這裏的景象令我驚異,亦令我頗感不適。
銀色的巨核。
赤紅纏繞著暗影,暗影鉤牽著赤紅。暗紅綢繆,就像龍的爪,緊緊扣著另一支。
巨核中央,兩把劍插在一個琥珀座上,一光一暗。
火焰。滄淵。
宇宙進行著呼吸,黑夜脈搏在跳動。
我彷佛也成了有血肉的生物,脈搏像藤條,自腳心長到腦中,一根根顫抖,一根根亂跳。
烏雲緊疊,就像野外的帳篷,靜悄悄的。
隻剩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