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剛才一路回來的路上,花暨笙滿腹惡語想回來反擊她,可一被她溫和的詢問,心中的無名火蕩然無存。
他發覺自己可能是真瘋了,腦子還沒思考,腳步已經不由自主朝休息室裏自帶的狹窄衛生間走去。
冰涼的水劈頭蓋臉的從頭頂淋下,全身溫熱的肌膚被涼水衝的起雞皮疙瘩,可也讓人冷靜下來。
他一直認為自己的是理性的,最擅長的能力就是不讓旁人猜透自己的心情,他一直以來也做到了,可最近的情緒越發無法穩定。
蘇安瑾算什麼,她是林家為了錢給他的賠償品,她像件貨架上明碼標價的商品,隻要出個合理的價格就能被甩賣,親自送上門。
他曾經拿命守護的女孩,沒有選擇的權力,被以這樣的方式送到自己的身邊。
他該恨她的,不!他恨她。
當年無情的拋下一無所有的他,無論他怎麼做,說什麼,她都不肯留下來。
他的心在那一刻就該死了,滿腔熱血被人粉碎遺棄在那個大雪天。
所以她該被如此對待,活該被林家無視,活該被自己折磨。
水流熙熙攘攘的劃過雪白的瓷磚,上麵倒映著一張慘笑的臉,全身的肌肉都緊繃的僵硬著。
體內的血液仿佛要被寒冷凍結,帶著刺骨的涼意刺激他的神經,腦袋裏回響的都是自己如何被門外那個女人牽動心髒的瞬間,他的發怒、心痛、嫉妒,顯得更加的可悲。
他自己唾罵自己,真賤,真他媽的賤!
無論何時何地,兩年前兩年後,隻要她遙遙手上的鈴,他就賤的像條狗!
理智再也無法平息怒火,恨意生根拔節,濕潤鬢角內太陽穴瘋狂跳動著。
花暨笙伸手關掉了花灑,麻木的用浴巾擦幹身上的水漬。
玻璃門嘩——的重重打開,沙發上僵坐的蘇安瑾一震,緩慢的抬起頭。
隻見花暨笙陰沉著臉,穿著半濕的校服襯衫,全身上下彌漫起危險的氣息,一步步逼近蘇安瑾。
她有下意識的往後旁邊靠了半步,而他的速度快的驚人,狠狠的攥緊了她消瘦的下巴。
冰冷的手和駭人的力量,讓她吃痛的皺眉。
男人倒是很欣賞她這副摸樣,變本加厲的增加了手勁。
都能聽到下顎骨脆弱的鬆動聲,蘇安瑾表情痛苦,吃力的問:“幹什麼?”
“現在,”花暨笙低頭,居高臨下的欣賞那張扭曲的臉,冷冷的吐出一句話,“流一滴心痛的眼淚給我看。”
“……”蘇安瑾根本不懂他什麼意思,雙目震驚。
“你不是很會演戲?”他嗤笑,聲音拔高了些許,“現在,落淚給我看。”
被他莫名其妙的舉動,讓蘇安瑾感到不安,她想掙脫那隻手被更大力的抓緊。
“你放開我,”下巴的疼痛讓咬肌也不自覺收攏,她強忍住不適感,“發什麼神經。”
經常做出令人難以理解的舉動,一會一巴掌一會一甜棗的。
“你有資格拒絕我嗎?”
他的語氣不容拒絕,像能劃開一切的利刃,將她的自尊劃的七零八碎。
蘇安瑾唇瓣抖了抖,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麼?”
恨她、傷她或毀她,不如給個痛快的。
“哭啊,”手腕用力,那消瘦的人兒被他單手拎起,強製與自己對視,“鏡頭前能放下身段讓我看到你有多愛我,怎麼,現在連演都不想演嗎?”
暖黃的吊頂燈下,那雙眼灰色瞳仁驟然鎖緊,她緊抿住唇,穩住身子站立,眼淚硬生生憋回去。
蘇安瑾覺得自己就像走在鋼索繩上,步步艱辛,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你希望我這樣做嗎。”
“……”他看著她退後了一步。
“流淚,演戲,痛苦。還有呢?”她腳步不穩跌坐在沙發上,勉強撐起身子,“需要做什麼,你才會滿意?不能做什麼,會惹你生氣?”
隱隱作痛的下巴處的神經,跟隨心髒突突的跳動著,空氣中隻有她變重的呼吸聲。
“一次性說完好不好?這樣我就不用每天去猜,猜我該不該做這件事,能不能做,做了會不會讓你生氣,”蘇安瑾深吸一口氣,雙目有些泛紅,牢牢攥緊拳頭不讓自己崩潰,“我每一天,都小心翼翼害怕影響你的情緒,可你的情緒,每一天都在刷新……”
“我很累,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隻能苟延殘喘沒有目的的度日,可你還不滿意……”
蘇安瑾疲倦的閉上了眼睛,身體軟綿綿的砸落沙發,她再也不想說話,浪費自己的經曆,燃燒自己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