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下的格外的濕冷,細細的毛毛雨被風吹進了破舊的山神廟,赤裸著上身的李悍悍和一眾少年扒手被濕冷的風雨吹醒。
從李九兒身上取走了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搓了搓有些幹硬的手,把衣帶子紮進,防止冷風跑進去帶走寶貴的熱量,看樣子今天幹不了活了。
幹不了活,意味著要餓肚子,雖說是天氣原因可以免去一頓毒打,但是餓肚子的滋味還是不好受的,李悍悍這種性格是有今天不管明天的,昨天剩餘的十來個銅子兒都被他換成豬蹄進了肚子。
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李悍悍招呼眾人把幹燥的枝丫集中到一起生起了火。
這裏的少年扒手們都是吃足了世間苦頭的小孩子,沒人抱怨天氣,也無所謂餓不餓肚子,在困境麵前,比大多數成年人都顯得堅韌的多。
溫暖的火苗很快就在山神廟裏燃了起來,每個人都很自覺的靠在一起抱團取暖,這種日子,他們並不是第一次麵對,知道要怎麼做。
沒有在這個年紀的歡聲笑語,那種沒意義的事情會浪費寶貴的體力。
李悍悍忙活完了這一切發現李九兒還蜷縮在角落裏不吭聲。
走了過去一摸額頭,爐子一樣燙。
在這裏,發燒意味著半隻腳走進了閻王殿,李悍悍雖然隻有八歲,但是已經看過好幾個差不多年紀的人,就是因為發燒感冒,晚上還睡的好好的知道要水喝,早上就失去了屬於活人才有的溫度。
該死的!
李悍悍低聲咒罵了一聲,並不比李九兒大多少的身板叉著腰,連忙又把剛穿上的衣服脫下來蓋在李九兒的身上。
從角落裏拿出一個破爛不堪的鬥笠頂在小小的腦袋上光著上身就跑了出去。
“悍哥兒去哪?”幾個少年站了起來問跑出去的李悍悍。
“大爺要出門收點利息。”李悍悍稚嫩的嗓音故作老道的回答著,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細雨中。
山神廟離太平城裏的柳公河有四五裏路,李悍悍把鞋子脫下來掛在腰間,跑的飛快,兩個大他腳板許多的鞋子被甩的左搖右晃的。
少年的腳很有勁,厚厚的老繭踩在地上,把青草裏的雨水踩出嗤嗤的聲響,八歲少年獨有的單薄瘦弱的身影在朦朧的細雨中散發出一絲絲被高速奔跑後體溫混合雨水產生的蒸汽。
一柱香的時間,光著腳的李悍悍就來到了柳公河這邊的賭坊。
賭坊叫做聚賢莊。
以往整個柳公河的青皮平日裏沒事的時候都聚在這裏,剛走到門口李悍悍就發現了不對,這種雷雨天氣按道理裏麵應該非常熱鬧才是,李悍悍已經走到了門口卻發現裏麵安靜的可怕,連狗吠的聲音都沒有。
立誌做悍匪的李悍悍膽子不是一般的大,李九兒還等著救命,李悍悍皺了皺眉頭,解下腰間的鞋子穿上,萬一有事也跑的快些,隨後就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推開暗門的簾幕,裏麵的景象著實有些驚到了李悍悍,七零八落的屍塊鋪的滿地都是,李悍悍手扶的門把還有半顆塗滿暗紅色血跡的眼珠子。
豬瘋子死不瞑目的頭顱和一個黑狗的狗頭整整齊齊的掉在了凳子上麵麵相覷,順著凳子流淌下來的血跡還散發著熱氣,李悍悍看見過人殺豬,剛殺完豬的一刻鍾內,豬血也會散發這樣的熱氣,顯然這個場景發生在不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