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上官晚晴和容姨一道出了房門,雪珠和晶璃將桌上擱置的綢緞、首飾和花樣收拾一番後,雪珠方才拿過從上官夫人那取來的絲線,遞給上官晚幽道:
“這是小姐先前要的金線,隻是剛才和容姨一塊兒來,到了屋裏鬧了一陣兒,倒忘了把二小姐的那一份一並給她了。”
雪珠言語中不免有些自責,上官晚幽接過金線,笑道:
“這有什麼,也值得你這樣,等會讓晶璃跑一趟晴芳閣不就行了。”
雪珠一聽,也笑了,她想了想,道,“二小姐心思細膩,針線做的又好,不知道她會給自己繡什麼花樣?”
上官晚幽將打著結的金線拆開,分成一縷一縷的,雪珠在一旁打下手幫忙,上官晚幽斂著睫毛,腦中浮現起剛才晚晴瞧花樣的時候,說過的那句話,隻道:
“成親這樣的事,自然是揀吉祥喜慶的挑。”
“噢?”雪珠顯然怔了怔,“可是,二小姐不是……”
雪珠欲言又止,整個府裏都知道二小姐以死拒婚的事,大小姐向來疼愛妹妹,此刻也這樣說,難道二小姐想通了。上官晚幽明白雪珠的擔憂,道:
“其實,我也不太明白晚晴到底是怎麼想的,隻是,照她剛才的意思,會在繡鞋上繡鴛鴦的圖案。”
原來是這樣,雪珠見上官晚幽目露思索的模樣,知道大小姐放心不下,便出言安慰道:
“也許,二小姐知道事情已無轉圜的餘地,便斷了對林二公子的癡情罷。”
上官晚幽聽見,變了臉色,厲聲道:“雪珠,你說什麼?”
她飛快的瞟了一眼門外,見門外無人,才稍稍放下心來。今日是楚家來下聘的日子,若是這話傳了出去,豈不是害了晚晴。即便不是如此,私下裏這些話也不能隨便說的。雪珠見上官晚幽神色緊張,道,“小姐放心,奴婢回來時已經把院子裏的人差出去了,不會傷害到二小姐,奴婢隻是想讓小姐寬慰些,別無他意。”
上官晚幽歎了口氣,道:“事已至此,今後萬萬不可提及,切記!”
晶璃把裝有花樣的紅木盒子捧過來,接口道:“依奴婢看,小姐的擔心也是多餘的,二小姐的心思,咱們府裏,除了老爺夫人不知情,那個不曉得,隻是大家都裝作不知道,明麵上過得去罷了。”
林家和上官家世代交好,平日裏常有往來,且因著上官晚幽和林子昊的婚事,關係更近著一層,林家兩位公子每次南下,必來拜會上官家,日子一久,不免和上官家的一對明珠打個照麵,上官晚清性子纖柔善感,見了林子雋倜儻風流清秀少年,不免芳心萌動。隻是,上官晚晴內向少言,也並未有任何過多的舉動,隻把一縷情絲暗藏心底,隻盼望有朝一日得遂心願,直到,那日姨母替楚家提親。
下一刻,晶璃看見小姐瞪了她一眼,便撇了撇嘴,噤了聲。雪珠道,“恐怕楚家給二小姐提親,也是姨夫人早就打算好的。”在上官府眾多的丫鬟裏,雪珠畢竟年長一些,再加上是窮人家的孩子,見識不同一般。
上官晚幽的手頓了頓,卻也沒有做聲。
“怕隻怕,姨夫人到時候也是竹籃打水,雪珠姐姐難道沒看出來,二小姐的性子可跟過去不一樣了呢?”晶璃道。
雪珠點點頭,“比過去開朗了許多。”
“何止這些”晶璃便把早上二小姐讓她折花的事細細說了一遍,雪珠聽罷,驚奇道:“二小姐真的那樣說?”
晶璃白她一眼,“我就算有膽子騙你,也不敢騙大小姐呀,二小姐不要我在大小姐折過的桃樹上給她折花,你說,這是二小姐以前會做的事麼。”
雪珠看向上官晚幽,“這下大小姐可以把心放回去了。”
上官晚幽笑了笑,埋頭專心理金線。
天氣晴好,陽光暖人,和風拂人臉麵,朱紅色的樓宇外,桃花片片瀲灩生輝,如細雨般飛落,一滴碎紅,讓人心生憐惜,不忍踩踏。不知若是繡鞋底上沾上幾片花瓣,也能清香常留。上官晚晴小心的避過簾風居外紛紛落花,望著遠處悠遠寧靜的萬裏長空,想著“踏花歸去馬蹄香”的典故。